生生折去十几根骨,如今站起身来所承之痛,当真是苦楚良多,哪怕是此生吃过许多苦的韩江陵,都有些难以为继。偏偏道人似乎已是瞧出自己擒贼擒王的心思,更何况,好像即使是将这道人诛杀,掀翻整座城主府,战事也断然不会停息。
何谓沆瀣一气,大抵此间真意就是如此。
连韩江陵自问,如若是艰难赢得这场战事,眼下舍命厮杀的义军,与义军日后子嗣,是否就断然不会再走到这条路上,依旧不曾得来个能足以自说的答案。
“从前我时常听,那座镇子里头有人说,学堂先生,总要对那些位生来聪慧的学子多有照顾,对时常前来奉上些薄礼的人家孩童,亦多添些心思,其实说得很对,但我那位先生不太一样,连远在北烟泽仍旧替人间拼杀的老爹,亦同旁人不太一样,上山之后,师父更是个怪人,各位师兄也同旁人不太一样,起码和你不同。”
“人们总要说,地上落了二两银钱,天上是顶好看的月光,只要是寻常人,都是要捡起那二两银钱,没什么道理,人间规矩就是这般,钱财重,权势重,而旁人性命未必就有那般重,可仍旧要给那些抬头痴迷月色的人一席之地不是?”韩江陵再抬头时,眼前不再站着位道人,而是头气势非凡的赤龙,须发翻飞,细鳞颤动,但已不是韩江陵的韩江陵却笑得很是畅快。
除却死生无大
事,然而总有人眼中,桩桩件件皆大事。
到头来不过是想要事变成本应该有的样子而已,没准求不得旁人如何,但先需自己点一盏灯,做一样人。
“卢自成!”
坐在拱柱下的年轻人忽然尖啸。
城主府外台阶处,拼杀至浑身血水遍布的卢自成,一目负伤,艰难挑起一只眼来,朝城主府里看去。
借我一剑。
分明周遭被守卒围得水泄不通,自身难保的卢自成突然轻声笑骂了一句,肩头耸动,竭尽浑身余力,将佩剑猛然向城主府里掷去。
「不论如何,哥们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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