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墙上剑痕不再如活物一般翻腾,剑气也随之隐而不出。正厅内,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站起,朝自个儿身上看去。
兴许是因红袍加身,兴许是因剑伤连绵,少年一时间并未瞧出伤势如何,只觉周身冰冷,比那回前去青柴路上淋雨,还要来得冷硬几分;虎口早已震得崩裂,连同虎口大筋都袒露在外,透过筋皮,尤可见森森白骨。胸腹血肉飞溅,于烛火之中似一朵莲花绽开。
“可惜,那少年还是境界过低了。”
老人摇头,正要抬手朝剑痕方向挥去。无法,那少年伤势实在太重,如今双掌皆可见白骨,筋骨断裂,又怎能持剑?更休说要抵住这等凛冽剑气。
可老人抬手过肩,却又无端停下,摇头叹道,“这小子倒还真有招,只不过灯尽油枯,如此行事不过是饮鸩止渴,何苦来哉。”老人将三炷香插在排位前头,却并未用火折点着,“人老了,记性也差劲儿起来,险些就忘却了你最烦熏香,说那是娘们家的举动。”
“再看看,万一这少年成了呢?”
云仲确实不甘心。
他向来就是不愿吃亏的主儿,甭管是与学堂之中的同窗扔雪团,还是行走江湖时候同街边商贩讨那一枚铜钱的便宜,能不吃的亏,为何要吃?
若是止步于此,老人口中所说的裨益摸不着不说,这四百来剑,岂不是白白挨砍了?
少年颤颤巍巍从腰间解下一段绳索,将那绳索以剑锋磨断,将一柄古剑缓缓捆在手上,用牙将绳扣勒紧,强撑起身。
“来。”
仅一字的功夫,墙上剑痕暴起,剑意比方才还要炽烈几分。
似乎剑痕有灵,为少年此举震怒一般。
强弩之末,尚不能穿鲁缟,仅将剑柄缠于手上,安敢如此。
剑气齐出,乃至隔着数丈,将少年浑身红袍吹得猎猎作响,直奔面门而来。
少年却在此时闭目。
生死关头,方知剑道至理。
原来一剑送出之前,剑意早已冲天而起。
当初压笼林之中,那位神仙风骨的老道曾借他一枚骨簪,其中包裹浩浩剑意,以至于冲开浑身经脉大窍,故而梦中可运行老龙吐珠的行气功法。
一口神仙气,换得出剑八十二,似乎也不算亏。
少年将温养数月的一口老龙气尽数吐出,屋中犹如凭空之间灌入无数大雾山云,神妙难言。
后堂之中的老人微微一愣,随即大笑。
“小子的确够狠,想来也是觉察出那剑痕之中所蕴的神妙。这一口神仙气,想必来之不易,与他那道精纯剑痕对换,不亏。”
“既然如此,老朽怎能让你空手而归。”
场中少年红袍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