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着性子等王氏忙完这一大套,方问:“自大嫂子重病在床后,你接了家事,几日去看望一回?”
王宜和不解其意,试探着笑道:“二爷也知道,咱们家人口多,事忙,我又不比娘和大嫂子能干,时常忙不过来。只但凡我有了空儿,总要问问大嫂子那边如何的。”
听王氏张口就是推脱之语,贾政心头一股火起,但没甚理由发作,便道:“如今大嫂子身子渐渐好了,你不能干也不怕,等大嫂子好了,把家事还回去就完了。”
王宜和心里一个激灵,忙起身问:“二爷,这忽然是怎么了?可是老爷说什么了不曾?”
贾政看着她道:“这还要人说什么?本来大嫂就是长媳,咱们是次子,你不过是代管。等大嫂子病好了,理该把账本对牌还回去。平日无事,你多去看看大嫂,也是做弟媳的本分。”
王宜和心里憋闷,偏贾政这话说得占尽了道理,只得勉强笑道:“二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虽得了王氏的话,贾政心中气却还没平。他起身道:“哪日是你娘家大嫂的生辰?瑚儿说感念这些日子温夫人看望大嫂子之情,请你那日带他一起去庆贺。我今晚歇在书房,天晚了,你也早点歇息罢。”
王宜和伸手欲拦,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就这么看着贾政出了房门,回身坐在炕上,猛一拍炕桌。
“怪不得!原来又是瑚儿这小子作怪!”
丫头们见二爷来了又走了,再见二奶奶直瞪着眼,都不敢劝,只服侍二奶奶上床安歇。
王宜和倒在枕上咬牙思索,心道瑚儿年纪虽小,行事却似大人,不知生了多少心眼子。他若不是有七八分把握,怎敢在老爷面前说出大嫂子要好了的话?
管了三年的家,哥哥出孝起复,家里人待她越来越恭敬,人眼看大嫂子人都要没了,怎么就又好了呢?难不成真是因嫂子常来看望的缘故?
大嫂子真若好全了,她这些年心血不是白费?白给别人管家三年,操心劳力,一点儿好处没沾?
王宜和思索半日不得其解,想到贾政今晚来了正房又走,给了她好大没脸,又是一阵咬牙。
呸!老娘管家三年,平日各样的好处方便没见你说一个“不”字,如今撇清关系倒快!话说得这样好听,真就不想想给珠儿元春多求些东西呢?
三十的人了,还没个一官半职。往后珠儿元春要议亲,难道说是举人贾政之子女!哪里配得到好亲事!
再想到贾瑚,王宜和更是不忿。
赦大爷这么个混账人,怎么生出这么好的儿子来!一出手不单她管家权不保,连她和娘家的情分也要分他几分!
罢了,罢了,终究太太还是偏心他们的。珠儿和元春也渐渐长成,丈夫靠不住,往后靠孩子们也是一样。
王宜和虽这么想着,到底一晚也没曾好睡。
府内几位长辈都被他闹得不得安眠,贾瑚当晚却香甜一觉。
等到第二日往史夫人处请安时,看到王氏二婶子略带乌青的眼圈,贾瑚知道计成,心内微微一笑。
终于等到六月初六,乃是直隶提督王子腾之妻温氏三十寿辰。因是整生日,办得比平常生日更大些。
王宜和早早起身,看贾家四个孩子都穿戴一新,又辞别婆婆史夫人,方带了孩子们各自上车,往王府过去。
她是王家的姑奶奶,带自己孩子回王家去给娘家嫂嫂贺寿是应该。但既要带上瑚儿,家里就剩琏儿一个孩子,也不像样,干脆四个孩子都带去,才成个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