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敏没指望元宝有大出息，只要他能走正道就行。
老一辈的人常说读书明理，但学问高并不代表人品佳，柳荣贵便是前车之鉴，季敏想在生活点滴中教会了元宝处事做人之后，再让他读书识字。这就像是种一棵树，确定它是笔直生长了之后，再给它额外施肥，让其茁壮成长。
但元宝在外头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终究还是和原来有些不同了，他学会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会的自律，吃饭、玩耍、读书、练字都有了固定的时间。但凡少了其中一项，他便有些惴惴不安，好像他口中那个严格的二爹爹随时可能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教训他一样。
如果元宝在外养成的是个坏习惯，那么季敏会想方设法地纠正，但这明显是个好习惯，季敏能做的就是给元宝创造保持这个习惯的条件。
“笔墨纸砚？家里不是都有现成的么？为什么还要特意出去买？”
在柳欣妍埋首衣橱翻找衣裳的时候，唐敬言不动声色地将她陆续从衣橱里头拿出来的显腰身的衣裳都摆到了一边。
“我娘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总觉得唐府上下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是属于你的。用姓‘唐’的笔墨纸砚来培养柳家后代，我娘心里有些过不去。”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由她去吧，不然逼急了，指不定她就带着元宝回柳宅去了。”
柳欣妍这会儿挑出来的大多数是她还未怀上身孕的时候买的，唐敬言随便扫一眼就能想起她穿上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于是被摆在一边的衣裳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一个不稳，就全都往地上倒。唐敬言下意识地伸腿去够，腿伸出去之后，他立时改了主意，开始把落地的衣裳往床榻下头踢。
柳欣妍好容易又翻出了一件她觉得应该能穿上的衣裳，抱着转身，就见唐敬言很自然地靠坐在那儿。
“嗯？我刚拿出来的衣裳呢？怎么好像少了几件？”
“不然让人送新的到府里来？我常光顾的那家铺子的东西挺不错的，价钱也公道。”唐敬言这么一岔开话题，柳欣妍立马就走神了，“在你眼中觉得公道的价格，在我娘眼中恐怕就觉得贵了。等一下，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像不大愿意让我和娘一道出门？舍不得我啊？”
“你有孕在身……”
“你懂什么呀？就是因为怀了身孕才该多走动，这样到时候才好生呢！你要是真舍不得我的话，不如陪着我们一块儿去？”
“今天不成。”他这会儿算是有皇命在身的，在府里‘窝’着的话，不论是皇上还是徐指挥使都会以为他是在绞尽脑汁想对策，若是他陪着柳欣妍出门闲逛，最后却没能把事情办好，那今日的出行便会变成他能被人揪住的把柄，“不然你和岳母说一声，让元宝先用府里头的笔墨纸砚，等过几天，我再陪着你们一道出门买新的。”
“真不去？”柳欣妍倒是真心希望唐敬言一块儿跟着去的，因为每回出门元宝都总免不了要耍赖，自己走一会儿就一副累得腿要断掉的形容，她这会儿肚子里头揣着一个，肯定是不能抱着他走了，她娘先头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才见好没有多久，正是养身体的时候，显然也不适合抱着又重了不老少的元宝。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你们一定要今天出门的话，我会派人跟着保护你们周全。”
“那行吧，那你在家好好休息会儿。我们就买些笔墨纸砚，其他什么都不买，一会儿就能回来。”
柳欣妍这话听着耳熟，他娘和他姐原来出门之前也常打类似的包票，结果没有一次不是大包小包地回家。
“早去早回，别怕花银子。”扣扣索索从来不是唐府之人应有的做派。
“嗯。我换身衣裳就出门。”
柳欣妍自小到大，至少在嫁给唐敬言之前，几乎没有担心过身段的问题。
当年嫁给唐敬言之后她之所以圆润了一圈，也都是唐敬言投喂过度的结果。这辈子她为了不重蹈覆辙，已经十分注意饮食，偶尔她没忍住多吃了那么点儿，也安慰自己她这是一人吃两人补，她吃进去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补到了孩子身上。
但……现实显然有些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