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远侯府是簪缨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历经几代依旧不见败势,反而愈见繁荣之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日益稀薄的子嗣。这里所谓的子嗣,指的自然是承袭爵位的嫡支。
上一辈的崇远侯故去的时候甚至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一则是因为在战场上受的陈年旧伤,二则是因为担心子嗣不丰,娶妻之外还纳了不少妾室,想着给顾家多添点儿血脉,死了以后才有颜面对列祖列宗。
因此总总,这一辈的崇远侯承袭爵位的时候不过弱冠。
顾侯爷与他爹不同,他受够了手足至亲之间的设计陷害,嫡妻都是承继了爵位之后才娶的,就怕娶得太早,一个没看住,妻儿就被害了。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护住稚儿,让人钻了空子。
既然是侯府,这门槛自然是不低的。侯府的门房多少也是有些傲气的。
听见有人叩门,门房也只是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然后开了条缝,隔着门缝看人向来是高门大户的的门房才能有的‘特权’。
顾成如往常一般懒洋洋地抬起了眼,这一眼之下,他的瞌睡顿时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锦衣卫,大约是所有门房的噩梦。因为大多数时候,锦衣卫叩门就意味着一个家族的败落。
“您您……找……找谁?”
见门开了之后,林枫直接让到了一边,并未回答顾成的问话,虽然他大约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成于是看向了应该是正主的唐敬言,如果说林枫让他忌惮的话,那么唐敬言则是让他恐惧。
上一刻他只觉得林枫有些眼熟,下一刻就明白这股子眼熟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死人怕阎王,活人怕唐阎王,这不就是唐阎王本尊了吗?
“唐唐唐……”话说到一半,他腿一软,干脆就直接给唐敬言跪下了。
唐敬言没理会他,在他跟前跪下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你和他说。”
唐敬言这么一说,顾成才看到了他身侧站着的柳欣妍。
“我带着弟弟上街游玩,遇到了锦衣卫,其中有几位大约是误会了,以为我弟弟是贵府走丢的小世子,将他……抱走了。”
说‘抱’而不是‘抢’,也算是柳欣妍给锦衣卫留了颜面了。“听闻是准备送到贵府来交差,我弟弟年幼,胆子极小,我是来接他回家的。”
类似的话,顾成这几天听了不少。说句实话,如果此刻只有柳欣妍一人站在他跟前,那么他只会有两种做法,第一,门都不给柳欣妍开,第二,虽然开门,却不给柳欣妍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她轰走。
但……顾成看了眼站在柳欣妍身侧的唐敬言,有些顾忌地问道,“这位姑娘,您确定抱走您弟弟的是锦衣卫?”
“自然,他们都穿着飞鱼服的。”
顾成:“……”那您怎么不直接跟您身边这位活阎王要人呢?您可知晓,锦衣卫里头,能大过您身边这位的屈指可数!当然这话,顾成也只敢腹诽一下。
“这个……侯府只有我一个门房,这半个月以来,就没锦衣卫登过门。”所以什么锦衣卫把孩子抱走送来侯府的事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总不能是锦衣卫懒得叩门,直接抱着孩子翻墙吧,他们侯府的护院可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不敢反抗,动静多少还是会弄出一点的吧?
“你说什么?没有锦衣卫来过?”柳欣妍一直以为,她该做的,能做的,就是让唐敬言将她带到侯府,然后她与侯府的‘贵人’好言好语地讨回自家弟弟,可这会儿,这个侯府的门房居然和她说,根本没有锦衣卫将孩子送到侯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