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鉴,关于我的身世,您想必是知道得很清楚。”唐锦稳了稳心绪,收敛神色坦然道:“飞蛾扑火一般追求情爱的下场,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娘就是最好的教训。我是绝对不会步她后尘的,所以,请殿下放心,我既没什么青梅竹马,也没什么意中人,更不敢对殿下有觊觎之心。我所求的,不过是安身立命罢了。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过去这两年应该算是我过得最平静自在的两年了。”

    这话绝对不假,是唐锦回忆整合原主记忆后真情实感得出的结论。

    江鸿瓒脸色稍霁,又恢复一贯的语气,道:“所以,你是为了继续在我身边过平静自在的日子而救的我?”

    不然呢?

    唐锦斟酌片刻,试探着开口道:“如果殿下觉得我是拖累,我就此离开也是可以的。”

    “离开?”江鸿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心发问:“你打算怎么离开?离开之后靠什么过活?再回横州投奔章家?”

    唐锦连连摆手,“好不容易跳出火坑,哪有再跳回去的道理!”

    江鸿瓒好整以暇盯着她,明摆着“愿闻其详”。

    果然,如预料般,这一关是糊弄不过去的。唐锦抛弃侥幸,双眼饱含真诚展开畅想:“其实,外祖母临终前秘密将她大半陪嫁托信任之人转交给了我,但是由于出入不便,这两年只能继续托付此人暂为打理。在殿下看来,可能只是些营营小利,但离开您的庇护,也足够让我们衣食无忧,殿下尽可放心。”

    唐锦的外祖母,乃是昭宁巨贾郑家的嫡出大小姐,当年横州总兵章淲三次登门求娶才如愿,姿态摆得再诚挚,说到底最看重的还是郑家的财力。章家军能在军阀混战中稳稳占据横州屹立不倒,其中郑家的财力支持不可或缺。以唐锦外祖母的身份,她的陪嫁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营营小利”。

    “区区不才,虽没有继承外祖母那般纯熟的经营手段,但愿竭尽全力,无论在哪儿,都甘为殿下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唐锦适时表达忠心。

    江鸿瓒破天荒亲自动手盛了碗粥推到她手边,示意润润喉,徐徐道:“无论在哪儿?你是打算去哪儿呢?”

    听着好像有门?

    唐锦下意识紧张地轻轻吞咽,掩饰性地端起粥碗喝了两口,尽力稳住嗓音道:“奉阳城就有一处庄子,可以暂时在那里落脚。”

    哟嗬,连实际的退路都想好了。

    “那你打算以什么名义去那?”江鸿瓒虚心请教。

    莫名一阵头皮发麻。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唐锦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怀着探讨的精神建议道:“您以为和离......哦不,休妻的办法怎么样?”

    桌下,江鸿瓒拳头握得指甲都快抠破掌心皮肉了,面上却不显,心平气和继续请教:“休妻理由呢?”

    唐锦心说您装什么装啊,就您身边的那些人,上上下下,都巴不得早一天撕掉她这张羞辱贴,随便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不就行了么,又不会有人跳出来替她申辩。

    “无子?善妒?”唐锦在脑子里疯狂搜索七出之过到底有哪七个,一时之间就记得这俩。忠言逆耳啊!当初老部长敲着她脑袋让她多读书,看看,现世报来了吧?书到用时方恨少!

    江鸿瓒忍不住后槽牙发紧,“你我从未同房,当然无子。至于善妒,周侧妃早在一年前就入宫了,你还大大方方喝了她的茶,何来善妒一说?”

    唐锦词穷,“啊?那,那但凭殿下做主吧。”

    “我做主?”江鸿瓒倏然起身,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在本王这儿,永远没有休妻,只有丧偶!没死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说罢,甩一甩衣袖,迈着大步走出屋子,房门摔得砰砰响。

    唐锦呆如木鸡目送他的背影,脑海里浮出的念头竟然是:死了之后更去不了哪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