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有负责打理郑老太太名下的所有隐形产业,一开始时住在横州,跟唐锦偶有机会见面,后来老太太过世,他就搬到了京城,虽然很难有机会见到姑娘本人,但总想着就近些方便照顾。如今,他又跟着来到了奉阳。
“曾叔,劳你三番两次为我受累了。”唐锦的记忆里,可以全然信任依靠的人寥寥可数,眼前这位眼角堆满皱纹的中年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曾大有笑得憨厚,道:“姑娘,您这样就跟我外道了不是?没有老太太,我早就饿死了,哪还能有现在的日子。如今老太太不在了,这世上我能厚着脸皮沾亲带故的亲人,也就您了。”
唐锦不禁动容,半开玩笑调节气氛道:“这话要是被林婶子听到,非得拧掉你耳朵不成!”
林氏是曾大有的发妻,两人年少成婚,互相扶持多年,说起来,当初还是老太太一手给他们操办的亲事,高堂拜的也是她老人家。两人膝下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打理生意的好手。
“这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曾大有笑着搓了搓手,道:“您可得帮我打好掩护,不然我怕是要在柴房睡俩月了!”
唐锦忍不住笑出声,又问道:“林婶子怎的不在庄子上?”
林大有闻言脸上的喜色蓦地收敛了大半,嗓音也低了几分,道:“姑娘有所不知,行都司衙门刚贴出的榜文,田税和人头税都增加了近两成,咱们庄子上大多庄客都是附近河东、河西两个村子的,我让老婆子这两日去村上走走,如果真有特别困难的,庄子上适当搭把手。人维持住了,来年的活计才能不耽误。”
“加税?”唐锦蹙眉,之前还听江鸿瓒说过,要酌情减税,鼓励来年开荒。
林大有叹气,道:“我比您早到一些时日,在镇里和村上都逛了逛,姑娘,这奉阳的行都司衙门在当地百姓之间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听啊,姑爷王爷可得警醒着些。”
晁钧?
就算她不提,江鸿瓒也不会任他蹦跶太久。毕竟,单单是府卫,并不足以让他在奉阳站稳脚跟,如果没猜错的话,行都司衙门会是江鸿瓒的第一个目标。
“好,我回去后一定找机会跟他说说这件事。你们也要小心,千万注意安全。”唐锦叮嘱道。
林大有颔首,让她放宽心,又知道她时间宝贵,便将吕山喊了进来,对着鱼鳞册和账册,给唐锦详细说明小云庄现下的情况。
将近酉时,林氏从村上回来,相见一番闲话自不必提,当晚众人都安顿在庄子上,唐锦挑灯看完了账簿,大致作了一番来年的规划,第二日早上又早早请来林大有和吕山,商量了近两个时辰,才最终敲定。
因着唐锦今日得赶回王府,林氏便将午饭提前备妥了,一吃完饭,纵有不舍,也不敢多留她,免得路上贪了黑。临行前,唐锦跟曾叔约好了在府城碰头的时间。
“不知道为啥,见着大有叔,我心里就踏实了好多。”车厢里,采青突发感慨道。
唐锦能理解她的感受,道:“放心,以后会有更多见面的机会。”
奉阳不同于京城那两年,起码她在这里有出入府自由。
从小云庄出来上了官道,路况好转不少,车里起码没那么颠了,唐锦昨儿一晚上也没睡多久,这会儿在规律的颠簸里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地闭目养神,忽的,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声,随即车厢剧烈震动,唐锦反应迅捷,睁开眼睛的同时立刻紧紧扯住采青。
“什么人?”唐锦听到陆朗厉声喝道。
为了不给人徒添麻烦,唐锦按捺着好奇心安安分分在车厢里待着,下一刻,车帘被掀开一条缝,羿安动作敏捷地钻了进来,压低声音禀道:“王妃恕罪,让您受惊了!刚刚一受伤男子抱着个孩子横冲出来,惊着了马——”
“有刺客!护好公子!”一声厉喝打断羿安的话,唐锦心头一凛,下意识将采青掩在身后。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听声响似乎人数不少,羿安撩开一点车窗帘子飞快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是卫军,看起来得有十几二十人。”
唐锦眉头紧蹙,凝思片刻对羿安道:“你在车里护着采青,我下车去看看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