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丫鬟春心在房门口叫醒。
项茂行先听到,烦躁地皱起眉头,用手肘拱了拱陶萱苏。
陶萱苏醒来后,先是发现自己和恭王背贴背,脸上立刻腾起一朵红云。她爬了起来,对门外道:“春心,我就起来,你等会儿。”
项茂行抱怨道:“这才几时,就嚷得我不得安宁!”
陶萱苏理了理头发,道:“王爷,今天我们理当进宫请安,所以得早起啊。”
项茂行想起不白之冤,心口一窒,道:“母后都被父皇禁足了,你去向谁请安?”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向谁请安,至少他都不会去。
陶萱苏知道皇后娘娘和项茂行这对母子同贵妃那对母子势如水火。但如今皇后名存实亡,贵妃如今是后宫真正之主,如果不去请安,势必落下话柄,对自己和恭王有害无利。
陶萱苏俏生生地站在床边,道:“贵妃母子只手遮天,我们身在皇家,不得不暂时低头。为了王爷,为了母后,妾身必须去向贵妃请安,否则贵妃以此训斥,恭王府担待不起。”
其实,陶萱苏也不想进宫请安,一来她不喜欢假笑敷衍的场合,二来以她的身份和容貌进宫,必定会惹人注目、被人嘲笑。
新妇请安,当然是有夫君在侧最为妥当,陶萱苏试探性问道:“王爷久不入宫,不如趁着今日一同入宫请安,也免得一直闷在屋里。”
“本王不去!”自从瞎了之后,项茂行甚少走出王府,更不会轻易入宫,去接受别人的嘲讽谩骂吗?
除了皇上亲自召唤,他绝不入宫。
经过昨夜短暂相处,陶萱苏对恭王的脾气也了解一点,便不再劝,免得两人再生龃龉,笑道:“那妾身代王爷问候,请王爷安心。”
陶萱苏在妆镜前坐下,细心地贴上红印子,确保无虞后才开了门。
春心捧了衣裳进来,瞟了瞟里屋,对陶萱苏挤眉弄眼,小声道:“小姐,王爷……王爷没对您怎样吧?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陶萱苏精神奕奕,道:“如今该改口王妃了。我很好,你放心。”
陶萱苏由春心给自己穿上青色织金鞠衣和红色纻丝大衫,披上深青织金云霞凤文霞帔,腰间束以描金云凤文玉革带,脚上穿着青线罗袜和描金云凤文青绮履,头上戴着珠翠生光的九翟冠。一套王妃礼服穿下来,虽则华丽却也沉重难堪。
“现在几时了?”项茂行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该传膳了。本王饿了,况且本王可不想从恭王府出去的人饿倒在皇宫里!”
一旦进宫请安,繁文缛节数不胜数,陶萱苏不到中午哪有时间吃饭?项茂行考虑到这一点,又想起她从昨天进王府后滴米未进,就干脆以自己饿了为由,吩咐用膳。
盛嬷嬷早在门外候着,听到项茂行下令,马上派人从厨房端了好些饭菜来。
一时又有小厮进来伺候项茂行更衣漱口。
偏偏摘下眼前白绢时,项茂行特意背过身去,等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了新的白绢,因而陶萱苏未能目睹恭王的双目究竟长什么样。
上辈子恭王悄悄去冷宫探望陶萱苏时,两人隔着门,陶萱苏只听见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未见面。所以陶萱苏至今没有看到过恭王的眼睛。
项茂行和陶萱苏同在一张桌上坐下用膳,只留下盛嬷嬷和春心伺候。
日光明亮,陶萱苏这才看清恭王,他穿了一件家常的玉色圆领袍,配以系着两块玉佩的黛色宫绦,依旧披着头发未绾起,肤色惨白没有血气,大约是久病,困在房间不肯出门、少见太阳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