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帝晚间下的旨,不过一夜功夫就传遍了阖宫,一时欣喜痛快者有之,物伤其类者有之,忌惮心惊者有之,总归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昔日风光时作的孽,而今落魄都尽数还回来了。
锦常在本就忧思多虑,因着堕胎药的事把自己吓的心惊胆战,皇帝虽未处置她,可回到住处后,半夜她就提前发动了,难产生了足足一夜,最后诞下一名男婴,自己却因为血崩去了,死时眼睛都没闭上。
谁也不知道锦常在的死背后有多少双手在推波助澜,无数双眼睛都在暗地里盯着那个孩子,或是皇后,或是单贵妃,皇帝命人将锦常在以嫔位礼下葬,然后让奶娘看顾着大皇子,至今未说交给谁抚养。
他一连几日都陪在漪澜殿,似乎沉默了许多,却又让人说不清楚他因何沉默,是为着婉妃,还是为着简宿涵腹中的孩子?
这场仗,简宿涵仅用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就轻易扳倒了婉妃,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哪怕满宫都在传言,只需等到开春封妃,漪澜殿的风光定不逊于昔日的景和宫,而婉妃盛宠不衰的传说也将会被她所取代,也依旧高兴不起来……
修养了一段时间,简宿涵已经能下地了,她间或能从底下的宫人眼中看到一丝敬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来的时候。
婉妃,莹昭容,云婉仪,锦常在……
那时她们都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风骨,如今却时移世易,早非昔年模样。
苏轼醉后曾举杯遥问苍天,天宫楼阙今夕何年,他欲乘清风而去,又恐美玉砌成的琼楼玉宇,经受不住九天寒冷。
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
这句话简宿涵从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念过许多回,如今才真的懂了其间意思。她掰着手一个个数去,数那些仅存的人,皇后中庸,单贵妃无心争宠,和妃敦厚,余者不足为惧,好似已经没了什么对手。
简宿涵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她见皇帝在桌案旁批阅奏折,对方却不知想起什么,忽的顿了笔,一个人兀自出神。
她披着外裳轻轻走过去,没由来的问道:“陛下心里难过么?”
皇帝略微回神,牵着她的手,拉至腿上坐着,微微偏头,下巴抵着简宿涵的肩膀道:“好好的,怎么问这个。”
简宿涵垂眸,拨弄着男子落在自己腰间的手:“陛下贬了婉妃,心里难过么?”
皇帝顿了顿,没出声,片刻后才道:“都是因果。”
婉妃从前所做恶事颇多,纵没有简宿涵这一遭,也难长久,而皇帝征战杀伐,亦是罪孽,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因果,只是不知何日到来。
皇帝无意识的,摩挲着简宿涵的小腹,倘自己没有将婉妃纵的心比天高,这个孩子是否会平平安安?
一个既像他,又像简宿涵的孩子……
皇帝不知想起什么,出声道:“大皇子尚无人抚养,你想养么,若想养,待你封妃,便抱到你的膝下来。”
简宿涵在他面前,已经很少掩饰自己有些难缠的性子了:“嫔妾自己又不是不会生,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皇后娘娘不是想养么,陛下给她去吧。”
皇帝早知她不会养,不过顺嘴一问,总归先紧着她选罢了,拍拍她的后背道:“傻不傻,有个孩子养着,总归是个齐备,待日后再怀上,也不碍什么。”
也许还有旁的原因:“如今冬日将过,东突厥蠢蠢欲动,边境一直不太平,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过段日子,大抵要开战了。”
皇帝这话有更深的含义,言外之意,他可能会御驾亲征。
简宿涵闻言顿了顿,她一直将目光放在后宫的方寸之地,却忘了这是一个战乱连年的时代,随时会有国破家亡的危险,无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