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抬头看了眼他，见他拘谨，给他倒了杯热水，"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江公子不要介意，您刚刚说有事要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谢谢。"江羡接过水杯，道:"是这样，在下有个妹妹，年纪小，性子活泼，往日里也不喜读书，我一直想给她找一个先生。那天在书阁见到沈娘子，觉得很合适，便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沈清荷沉默了一会儿，"你和我父亲这样说，所以他才开的门吗？"
江羡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沈清荷"呵"了一口气，面纱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她疲惫又烦躁地将额前的碎发撩开。
"江公子从书阁找到这里，想必也知道了这些天关于我的传闻吧？"
"那些都是不实谣言，沈姑娘何必放在心上。"
不实谣言。
这四个字用得真好，可谣言能有传播性，恰恰是因为它"不实"里的那些耸人听闻。
刺激，猎奇，满足好奇心。
"你既然知道那些，为何还要来找我？江家财力颇丰，不愁找不到一个教书先生。我现在名声如此，只会连累你妹妹。"她站起来，送客，"还是请江公子不要说笑了。"
"请回吧。"
江羡站起来，"我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我相信你。"
沈清荷垂眸。
不久之前，另一个人也站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相信。这两个字，这些人都这么容易说出口吗？
沈清荷缓缓揭开面纱，露出她脖颈间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声音低沉而缓慢，"你真的相信我？"
沈清荷忽然注意到这位江公子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面色也有些难看。
她极短促地笑了一下，脸色很快沉了下去。
"你害怕吗？"沈清荷幽幽道:"我万一杀了人，或许就在这里，就在你脚下。头七还没过，此刻站在你身边，眼眶充血，死死地瞪着我。你还要跟我说，你相信我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你这样的富家子弟，见过死人吗？见过尸体吗？知道人体内会流出多少血吗？"
她声音放轻，一字一句都缓慢，偏偏声音低哑，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深飘渺。
远处角落里的墨玉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实在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沈清荷吓唬了他一通，见面前人脸色苍白，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明明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她却并不好受。
沈清荷别过脸，"你走吧，这种玩笑请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家现在落魄，开不起玩笑。"
江羡深深喘了口气，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他脸色煞白，额间沁出大颗的汗滴，可他神情郑重，"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地请求你。我没有想拿这种事情和你说笑，我一直……"
他咬了下唇，接着说道:"我相信一个肯花时间苦练书法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