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终于停歇,太阳高高挂在天际,却仍然驱不散冬日的寒冷。清风寨也被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像是条暗河,表面风平浪静,地下暗流涌动。

    粮仓的粮食面临告罄,不出十日,山上众人都要饿肚子。

    宁迟迟立在山头遥望益州城,像是苍松般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吹得她披风猎猎作响。

    “外面冷,进屋去吧。”元峋在远处看了她一会,终于走上前,满含关心地说道。

    宁迟迟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淡淡瞄了他一眼。

    上次他落荒而逃,已经几天没有在她面前出现,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这脸皮厚得刀剑都砍不透,就算不出生镇南王府,也定能做出一翻大事来。

    她心中下定主意,转身慢慢往院子里走,元峋不远不近跟在她身边,见她没有反对,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屋内温暖,阿圆要上前替她脱下披风,元峋已抢先一步解开了她系着的带子,将披风顺手递给了阿圆。

    宁迟迟看着懵掉的阿圆,笑着道:“下去吧,拿一罐雪水来煮茶。”

    元峋微微怔楞,她的脾气好得出奇,不仅让自己进了院子,抢了丫鬟的活也没有出言讽刺,还拿好茶好水招待自己。想到上次她对自己和颜悦色,又是新衣沐浴,好酒好香,最后却打着那样的心思。

    就如死囚行刑前,总会给他吃一餐饱饭,让他能安心上路。

    元峋在她对面坐下,心里警惕戒心十足。

    阿圆送来雪水与茶叶点心便退下了,宁迟迟拍开灌口,将水倒进铜壶里,放在小炉上煮着,捻起茶罐里面的茶叶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将茶罐递给他道:“这茶是从山上几颗老茶树上采的,只去青揉捻烘干过,不知你吃不吃得习惯。”

    元峋伸手接过茶罐,如她那般闻了闻,赞道:“清香扑鼻,这才是茶本身之味,极为难得。”

    “京城里可有什么好茶?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京城呢。”宁迟迟在碟子里挑挑拣拣,捡了块糖梨儿慢慢吃,随意地与他聊着家常。

    元峋却如临大敌,万般小心捡了一些京城百姓风俗喜好说了,见她神色温和听得津津有味,心中的那些防备莫名其妙去了几分。

    宁迟迟无比神往,笑着道:“益州城里我已觉得热闹繁华得让人挪不开眼,没想到京城更让人神往,待开春之后一定要去京城瞧瞧。”

    元峋眸中精光闪过,他忙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关心地道:“可山下风声紧,镇南王一直在缉拿你,要是下山被抓住了怎么办?”

    “总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山上,大齐最最尊贵的人是谁,那肯定是皇上了,我干脆去向皇上投诚,说不定他见我能洗心革面,一高兴许我高官厚禄。哎,听说三皇子陆旻和冠绝天下,要是他能做我的王夫就好了。”

    元峋无语至极,斜着她道:“皇上不砍你脑袋已经是仁慈,你还想什么高官厚禄,再说三皇子哪里好了?都是拍马屁之人瞎吹嘘,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宁迟迟眼睛一亮,好奇地道;“你认识陆旻和?可所有人都这么说啊,我就算远在清风寨都听过他,要是你比他长得好看,我怎么没有听过你?”

    元峋斜睨着她,仿佛又看到她前几天看自己脱衣时的眼神,那种淡淡的头疼感又回来了。

    他慢吞吞地道:“那是世人眼瞎。陆旻和生母是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皇帝酒后临幸了她,后来有身孕生下陆旻和。

    她生产之后没多久就去了,一直被无子的先皇后养在身边。他长得肖似其母,小时候又胖又结巴,一直被皇上不喜。”

    怪不得陆旻和不喜说话,原来是小时候是结巴啊。不过他也真是命运多舛,生母一听就是被先皇后利用来生孩子的工具,又不得亲爹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