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诚想,这可能是他趴在电脑前睡着时做的一场梦吧。
从天台上往外眺望,除了鳞次节比的建筑群,还能看见远处淡灰色的海峡。跨海大桥贴着海面,像白色的带子将两岸的城市紧密链接。车辆在桥上经过,信号灯快速地移动着位置,行人在斑马线上蜂拥前行。这一切都在表明这座城市不止是钢筋水泥的架构物,它是一个活着的整体,虽不同于一般的生物,却也在恒古不变的苍穹下进行着默然的呼吸。
但如今,这座城市却在无限地逼近死亡,城市失去了它的所有色彩,叶诚脚下的世界,如同被一层膜包裹,变成了上个世纪老照片上只有黑白二色的陈旧画面。
与毫无色彩的城市对应的是天空,依旧如同蓝色的塑料片一般,鲜艳的如此明亮突兀。
毫无疑问,这绝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的模样。
许久后,叶诚慢慢走上前,从冰冷的金属扶手往下看:“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从梦里醒过来了?”
“最好不要。”江业琅的声音依旧平静:“会死的,在这个世界里死亡,现实中的你同样无法生存。”
“所以?我真的是在做梦,而你是梦境中的人?”叶诚扭过头。江业琅回望着他,身上的色彩却依旧温暖鲜活,好像整个世界的颜色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叶诚发现江业琅的头发原来带着点淡淡的茶褐,而唇上也并非毫无血色。
江业琅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是梦境,但对于梦中人来说,梦里发生的一切就是现实。严格来说,你和我是进入了一个幻想世界。”
“……也就是说,不是现实世界?”叶诚巴巴地望着江业琅,咽了一口口水。
“很遗憾,不是。”江业琅摇摇头:“从被选中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时间就停滞了。我想着你不卷进来当然好,但既然你此时人在此处,就说明你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而我作为你的引路人,负责为你解释这场游戏的规则。”
叶诚没有回答,这个信息量未免有些太大了。江业琅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美工刀,刀尖朝里递在叶诚面前,示意道:“难以置信的话,不如亲自求证一下,看看自己能否醒来。”
“谢谢………”叶诚无力地说道,他接过美工刀,将左手侧的衣袖捋至大臂,右手推出刀片,在腕上划了一刀。
鲜红色的血珠沿着皮肤往下如线流淌,直到汇聚于手肘处,溅落在灰色的地面上,斑斑点点,活像是恐怖电影里渲染气氛的分镜。
痛感直击大脑,无比真实清晰……但,叶诚却并没有因此醒来。他数次闭眼睁眼,看见的都是这个失去色彩的世界,原本的世界已经悄然远去,而他则如同被放逐的罪人一样彷徨无依。
"求证完毕。”他用袖口将刀刃擦干净,白着脸把美工刀擦干净,还给江业琅,后者皱了皱眉:“你这是自杀式的割法。”
“不这样怎么能死心,而且割的也不是很深,这个分寸我有。”叶诚按着太阳穴,苦笑道:“趁我还没有崩溃,可以把该说的都说一下吗?帅哥,这个惊喜对我来说,有点超规格了。”
作为被引导者来说,叶诚的素质真的可以算得上顶尖了。不废话,不叫喊,也不给引导者添任何麻烦。
至于这个伤口……
他先前已经在叶诚的手腕上涂抹过了独角兽的血液,即使放着不管应该也能好起来。
江业琅移开视线。
“嗯,在那之前有点麻烦要处理一下。稍等。”
说着就抬脚踏在围栏上,抓住横杆,双手一发力。叶诚根本来不及反应,人从一米多高的防护栏上翻跃了过去。
这是十多层楼的高度。
“草?!”叶诚吓得脏话都爆了出来,他连忙俯身往下看。这时,一阵马的咴声从天边传来,叶诚抬起头,蔚蓝色的天幕中,一匹肋生双翼,额头生有螺旋状长角,周身雪白的骏马正从天而降,朝着江业琅坠落的地方俯冲而去,骏马带起了一阵迅捷的狂风,刹那间就消失在了叶诚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