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宝喜急匆匆地从尚宫局赶回来了,让谢珝真有些惊讶的是,在宝喜走了之后才又被吩咐去取记档册子的宝禄几乎和他是前后脚回来的。
两个小太监一样的不得重用,但这并没有让他们彼此生出同病相怜之情,反而隐隐有些不睦对立的模样。
宝喜在前,进了屋后,宝禄便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低眉垂眼地站在了门口,谢珝真没瞧见他把册子放在哪里,猜想应该是塞在他有些宽大的袖子里。
“娘子,奴婢回来了。”宝喜一进门就先鞠了一躬,等着谢珝真发话。
谢珝真点点头。
宝喜才把周氏的身世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原来周氏的父母都是行医的,二人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也没想过要从族人里头过继个儿子来继承香火,而是起了给女儿招赘的心思。
周氏的父亲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了自己的一个姓杨的的徒弟,这徒弟在家中足有五个弟兄,他是排行老四的,不上不下,在家里也不太受父母重视,只是生着个好鼻子,很擅长辨识药材,便主动到仁心堂拜了周父为师。
这杨老四平时学医、伺候师父、打杂跑腿什么的都很勤快,周父喜欢他上进,又考虑到他家里兄弟多,自己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便想招赘杨老四。
杨家起先是不愿意叫自己儿子去做上门女婿的,后来周父答应杨家,将来等周氏生了孩子之后,第二个孩子可以姓杨,杨家方才答应了脚杨老四入赘。
两人成婚之后倒是把日子过得很是红火,周氏父母瞧着也很安心,然而在周氏有孕之后,某次杨老四跟着采药人上山寻药,竟然不慎坠入深谷,摔断了腿脚,还磕破了脑袋,等他被抬下山来的时候,已经咽了气。
而周氏在悲痛过后产下一对双生女儿,原本他们是准备履行对杨家的承诺的,却不想杨家众人嫌弃周氏生了女儿,不愿意叫她归宗,又暗暗指责是周氏自己命格不好,克死了杨老四。
两家父母还为此大打出手过,杨家人多势众,周家却只是小猫两三只,一场群架下来,周父断了腿,最后闹到公堂上,彼此都觉得很不愉快,到后头更是几乎是断绝了来往。
周父的腿折断后没修养好,从此瘸了,周母某次去给官宦人家的女眷出诊的时候,不小心卷入了那家的阴私里,被毁了双手,一家人骤然遭此劫难,又要养两个孩子,又要给父母长期用药,生计慢慢成了问题,周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逐渐在做女医的同时,做起了产婆的生意,才撑起了这一大家子。
周氏从小学医,又是难见的愿意给妇人助产的女医,她经手过的孩子大多顺利成活,渐渐地,周女医的名声也慢慢打了出来,所以这次谢珝真生产,尚宫局才会把她也召到宫里来。
“原来如此。”谢珝真又问,“周女医母亲去的那家.....你可问过?”
宝喜连忙点头:“问过的,那家子姓向,向家大老爷原本做着官呢,就是后来牵扯进一桩案子里,被抄家斩首了。”
顿时。
谢母诧异地看向女儿,谢珝真也有些惊讶,她挑起弯眉,没再继续问什么:“我知道了,你找夏至领赏去吧。”
“奴婢谢过娘子,奴婢办事不够妥当,幸而娘子愿意再给奴婢补过的机会,又哪里还有脸要娘子的赏?”宝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关是过去了。
谢珝真一摆手:“赏你你就接着,行了,下去吧。”
宝喜躬躬身子走了。
宝禄看着他离开,才把袖子里藏的册子双手捧出送上来:“娘子,这是尚宫局对孙氏和周氏二人做的记录。”
“嗯。”谢珝真点点头,站在旁边的春分立马上前从宝禄手中取了册子,再双手递给谢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