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我们余家村余氏一族很久以前便立下一条外人不明的族规,”余天翊轻轻用手摩挲着怀中女人的后背,是转开注意,也是要把决定告诉她的事讲清,“那便是每隔三代必须兄弟共妻,同理家事,统合血脉。”
楚云瑶微微一怔,随即了然道,“所以大人的三个侄儿才会一起娶妻,然后也未大操大办,可……三夫一妻到底有违伦常,那女子若多喜欢谁一些或多抗拒谁一些,时间一长兄弟间不会生出嫌隙破坏感情吗?再对那女子而言,三位丈夫哪个多喜欢她,哪个又不中意她,实难应对平衡,真真只是想想就觉得他们四人一起需得耗费大量精力端正己心,不然定是伤人也自伤。”
余天翊笑叹,他真的非常喜欢她这样就事论事不加过度揣测的态度,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有她,当属他之幸也。
“所以他们寻寻觅觅这么多年才终于齐心将那女子迎娶进门,”他放松笑道,“我的侄儿我自是了解,是人都有几分小性,可在大事上他们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出错,我那只听其名未见其身的侄媳亦是能人,才两年时间便已把他们三个收的服服帖帖,其中性子最是跋扈乖戾的庆二都学会关心人了,乍一体会也是惊起我后背一层鸡皮疙瘩。”
心中有所归属的人,哪怕行至万里也有家人守候的人,他们看待世间的眼光一定充满了好看的色彩,不然又怎会把感情处理的那么纯粹,还把人人视作污秽不洁的娼妓当成寻常女子那般对待。可惜了,为何偏偏让他遇见她呢?若换成别的女人,这世上明明可以再多一对佳偶,即便未来再是不好,也比落在她身旁不知未来死活的结局强多了。
“你刚问我要如何把你知会给家人知道,”余天翊的视线慢慢望向远方,“我家中父母已去,兄嫂也长辞于世,与我最近的只有三个侄儿还有侄媳,他们皆是通透人,我说你是我的妻,他们必只有尊重爱戴,至于其他,他们也只会爱屋及乌同我一般护你。”
“大人会时常想念父母兄嫂吗?”这话一经出口,楚云瑶就被自己吓得心脏重颤,他的家人逝去与她何干?他不过声带伤感,她怎么就突然感同身受起来?他跟她怎么一样?他的父母兄嫂皆以入土为安,年年还有祭拜的地方,她的呢,荒郊野岭乱坟岗,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踏足靠近过一步。
余天翊紧了紧手臂,他知道怀中人比他更早的没了来处,曾经赖以维生的唯一‘亲人’惨死眼前,后面的遭遇更是……她是有多坚强才能保有对他人只羡不妒的温柔,“我会想念他们,他们刚去的时候想得多些,现在只是偶尔想念,但我知道,他们无论在世与否都一定希望我能活得更好,所以我从未让他们失望。”
他在借此开导她。楚云瑶为自己的敏感后怕了一瞬,她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失智的情况,是因为他始终如一传递到她身上的体温吗?还是他不藏不掩直白到令她招架不及的坦诚?这是不该有的情况。从她意识到他对她的态度稍有不同的时候,她就已经估算到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可能是个危险,事实证明她的预想并未出错,他确实是在一步步引出她深埋于心底的真实感受。
“我的想念……只会让我想随他们而去……”事已至此也只能善加利用了,不然岂不浪费了他的一番好心,“他们也一定有所不甘,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活了下来?明明家中有比我更值得活下来的人,明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比我更加适合存活下来的理由,我是一无所有的人啊……多我不多,少我不少,我替不上他们所有,哪怕就只替其中一个,也势必强过我万千……”
“谁都不如你。”余天翊见过遭难中因幸存而不断自弃的人,她们会因幸存而内疚,会因不停自责而走上绝路,不为其他只因她们内心太过良善。他怜爱怀中人,不管出于哪方考虑都自然而然的将她视作特别,所以哪怕会让那些枉死的灵魂夜半纠缠,他也要让她理所当然的活在自己的身边,“命本由天定,上苍既选择让你有幸得活那定是对你存了指望,除了你,别人定是担不起这份重任。也唯有你,是我想要携伴一生的妻,你若不在,我自是要孤独凄凉到老的,然后在下一个轮回里继续寻你。你放不下他们,却忍心扔我一个?就算你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亲近,那我就丁点儿都不值得你管顾了吗?”
如此好懂,如此合乎她心意,如此不用她费心操持的人,老天是不是特意把他造出来难为她的?楚云瑶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她给‘楚楚’准备的一切,在余天翊闭眼撞进来之后变成了一块硌脚的石头。
‘楚楚’所渴望欠缺的东西正被他大把大把的地往她的身上给予,他毫不吝啬,也不管她能不能拿住,他甚至把自己的姿态都放低到让‘楚楚’都自叹不如的地步,她要如何才能不感动?一无所有地她被他赋予新的牵挂,什么都不敢要的她唯独不能不要他的‘好’,‘楚楚’在他面前注定就要没有退路了。
“我……我还没答应大人你什么……怎么就,就轮到我管顾大人你了……”楚云瑶叫自己发红的耳根烫得难受,他左口一句‘妻’右口一句‘妻’,怎得才不过两日就好似让他定了终身,还说什么‘没了她,他就孤独终老’,连轮回转世都口无遮拦的乱说一通,就好像……好像他没了她真会怎么样似的。
“就算你还没有答应,那也不耽误我把自己视作你的最佳良配,人都说‘佳偶天成’,我原都打算孑然一身了,谁想一见到你便改了初衷,你也一样,兜兜转转地只想寻一个归处,却又怎知不是在寻我?”余天翊煞有其是道,“是我迟到了,让你平白受了那么些苦,所以自今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需要的时候晚到哪怕一息一秒……”
“大人这样说……是想害我哭吗?”楚云瑶拧着眉心,眸光烁烁的眼底忽闪过一丝阴鸷。
“如果哭了能让你的心里更舒服的话,楚儿但哭无妨……”余天翊轻拍她的后背,“不要把落泪想象成软弱,这世上谁没哭过?疼到锥心却不容人落泪,那才是残忍至极,你该对自己更加宽容更加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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