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看向楚云瑶,自鸣得意的神情里满是对她的嘲讽跟幸灾乐祸。听见她还想为自己狡辩说什么‘民妇没有’,谁会信她?顾尚书都已经选择维护他了,量路驰逸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至于那个余天翊更是手臂再长也伸不到刑部。
哼!想害他?她也不仔细掂掂自己的斤两,真以为妓女从了良就自此翻身了吗?不过就是因为长了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引他多看了两眼就自以为高贵,论起过往出身,她这样货色也就配给他当当夜壶。想到此处,赵二的心又开始痒了,不知道等顾景瑜审讯完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她,如果有机会,他定是要寻机好好将她调教一番,好叫她清楚知道她跟他的差距在哪里。
楚云瑶兀自悲痛中,她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可这并不表示她真就愿意被人栽赃陷害。她曾在姜婆的安慰指引中获得了苟延残喘的理由,就算现在需要她为朱家殉葬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可不能是这样的方式。官人、大娘子还有明哥儿都在前头等她,她怎么愿意不清不白的含冤去见?
“今日……不、是昨日、申时初,”她拼命的抓紧双手以强迫自己稳住瑟瑟发抖的失温身体,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把话说完了再死,“民妇、坐于后院西厢廊下,那时,姜婆婆奉路大人之令带人去了小西院进行查探,顾大人也在悉心吩咐着什么……路大人、余大人也全在……原本,民妇望景伤怀,总觉得这里里外外奔走的人还是……不想,那时突然有人跟民妇说话……”
赵二闻言立刻后背生汗,凉飕飕的从脚底一路爬到头顶,他目露紧张,可因为趴地的姿势太过有利以至于没人能看见他那极其不自然的表情。他一边安慰自己顾景瑜既然已经选择保他自是不会全信楚云瑶的诡辩,一边又真的担心这时候会出现一个人来证明她话中属实,不过他那时候也是观察了许久才行接近,说的话更是不可能被人听去。形势对他有利,他不可先自乱阵脚,更要咬死是她恶意陷害。
“他说,说是来帮民妇的……还说他知道我家官人死的蹊跷,要我不能轻信身边的任何人……”楚云瑶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因为之前跟姜婆说过一遍,所以就算情绪不稳也不至于前言不搭后语,“民妇问他是谁,可他却是约我今夜私下见面再说……更严词告诫民妇,不许让人知道他私下来找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为随便编些瞎话就有人会信你?”赵二顾不得那些审案的细节规矩,只怕她说的话引起旁人猜忌从而害他有了污点,逐抢白道,“害我与你有何好处?莫不是你心里有鬼,故作迷障想拖延查案进度?”
他自觉强问的十分有深度,却不知刚才那一番连问坑了最不该坑的人。
蠢货!顾景瑜的眼底掠过一丝想要宰了赵二的气恼,他前头才说是自己安排赵二接近她,他后面就巴巴的抢着告诉她他们之间并无这层指派关系,不然何来的‘欲加之罪’?
路驰逸有点儿不忍去看顾景瑜的表情,只好转过头去看余天翊,正巧他也抬眼看过来,俩人相视无言,顿了顿又彼此错开。
楚云瑶像是没有听出赵二话里深藏的含义,只关注表面的问题屈声道,“你问我害你有何好处……我更想问你,害我对你有何好处?”
“谁害——”
“住口赵二!”周平在一旁反应很快,他前面因为太过专注去分析楚云瑶而没来得及阻止赵二犯蠢,等回神过来哪里还能容他造次,“尚书大人不曾开口问话你竟私自作答,罔顾大人信任,这堂上该有的规矩全都忘了吗?!”
赵二直到此刻也没想到自己说错了话,只被周平的厉声警告吓退了几分想要嚣张的熊人胆,“大、大人赎罪,小人该死。”
顾景瑜懒得去看赵二,探究的视线锁向楚云瑶,她那般的神情姿态确实不像惯用心机之人。有一点点的胆识,但是不多,顶天够上兔子急了咬人的程度,又遭本能驱使,跑为上策。就如她反问完赵二,那硬气的态度还没维持上两息,她便缩着肩头只想离他远些。
楚云瑶也因周平的斥责噤了声,她比赵二表现的还要更加害怕,毕竟比起有靠山的赵二,她就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她是最懂人情世故的,不说她身边并无可依靠之人,便是有,她也不能给别人增添麻烦。非亲非故,她凭什么朝别人伸手?而别人又为何要拉住她的手?贪得无厌可是不宜于生存的。
“楚氏,大人问你‘朝他撒药的目的是什么’?你答非所问,是在拖延时间吗?”周平沉声喝问道。他得到顾景瑜暗示暂代审问一职,突然一改先前的敦厚形象,横眉冷眼的像早就跟人结了仇。
余天翊见多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自是不会留心去看,再加上一颗心全系在楚云瑶的身上,看她被吓得哆嗦,他的心也跟上忽上忽下得不到片刻安稳。无妄之灾为何偏偏都让她遇上,仔细一数这许多年,她真正能谈上安稳的生活才有几日?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云瑶被这个问题逼入了绝境。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认定了是她撒的药,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被害者,明明她已经说明是赵二找过来蓄谋不轨,他们为何不信呢?煞白了脸色的女人将求救的视线投向姜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去面对,还不等对方回看她自己就已经先一步逃开。
“民妇、没有向他撒药……真的没有。”卑微的再一次将额头抵上地面,已经想不出该怎么办的女人只能选择道出真相,即便没人相信,她也要给自己一个清白交代,“民妇的衣裳,是在府衙时换过的,并无可藏药的地方……小西院里,也是大人们派人查找干净,民妇才与姜婆婆一同入住……哪里能弄来药?民妇既不认识他,也从无恩怨,大人派他接近民妇……许是民妇可疑,可这药……民妇致死不知……又为何非要朝他泼洒?这满院的人里,他与谁又能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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