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没事。”

    秦婠抓狂,“你才多大呀,这合伙人靠谱吗?安全吗?”

    秦婠是真的震惊了,没想到陆修远胆子这么大,在这个私下做生意被称为投机倒把、抓到严重的话甚至会枪毙的年代,他居然敢搞养殖场。而且,他还未成年啊!

    陆修远见她语气中只有担心跟震惊,并没有寻常人对于投机倒把的恐惧跟反感,嘴角忍不住想上扬,好心情地解释:“合伙人是我认识多年的一个同村人,他在黑市混了好几年,我之前都是托他在黑市卖东西,信得过。”转了转笔又补充:“我从十岁开始在山上混,山里我很熟悉,地方是我找的,绝对隐秘。不用担心。”

    秦婠看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脸上终于带了点少年意气,自信起来仿若整个人都带着光,只能叹了口气,想着这个平行时空应当跟自己原世界差不了多少,再过几年大概就会开放自由交易市场了。

    而且也难怪陆修远要冒这个险,这个年代,单靠他一个人种地的工分,填饱他们祖孙俩的肚子都难。更何况陆奶奶身体还不好。

    她坐到床上,与陆修远平视,认认真真地开口:“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劝你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一被发现,不,是哪怕你觉得有被发现的风险,你都要想办法先保住自己。钱财都是外物,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你别忘了你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陆修远看着她澄澈的双眼,只觉得心里不断地发软,暖暖的。他也认真地保证:“我知道,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我现在还有你呢,小傻子。

    秦婠看他听进去了,才又开口:“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的,你知道的,别人都看不见我,如果有需要盯梢之类的活,你可以跟我说。”在我消失之前,我会尽力帮你的。

    陆修远轻笑,“你还知道盯梢呢?”

    秦婠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陆修远却只觉得心里像被奶猫伸出软软的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你正经一点!我讲真的!”秦婠看他一副轻佻的样子,不爽了。

    “知道了,一定不会忘记用上你的。好了,我要继续写条款了,你自己坐会儿。”陆修远笑眯眯地说完就立马执笔。

    秦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他真的开始认真干活了,秦婠只好闷声坐在一边,不知不觉姿势就变成坐在床上趴在桌上左侧,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陆修远。

    此时日头早就落下了,月亮还没升上来,窗外是暗灰泛银的天幕,桌上一灯如豆,氤氲着光圈打在陆修远的脸上,像给他的脸上了一层柔光。

    在秦婠的角度是直面着他的左侧脸,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垂的眼睫,睫毛很长,却并不卷翘,直直向下斜着,在挺直的鼻梁下打下小块阴影,薄唇微抿,顺着线条好看的下颌角往下是微凸的喉结。真的每一处都好看。

    而且陆修远跟陆奶奶很相似,就算在伏案也是背脊挺直,手指修长,在灯光下映着不像白日看到的小麦色,倒有点白皙如玉的样子。秦婠想起了学素描时的雕塑。

    本就长相精致的人这般安静认真地奋笔疾书的样子,秦婠想,如果他换上一袭长衫,那就真真一个君子如玉,清冷矜贵的民国贵公子形象。

    再看他的字,却是跟他此时文秀的样子截然不同,一撇一捺都透着凌厉,无不显示着此人的胸中意气。

    秦婠觉得了解陆修远的过程,就像一个反复打破固有印象的过程。

    原以为以他的家庭背景,加上现在全国停课,统一读完初中高中就下乡的政策影响下,他能认字就很好了。但陆修远不仅字写得好看,遣词造句的能力简直让秦婠这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自叹弗如。

    且逻辑严谨,一页纸的合作协议,每条条款都简明扼要,不可或缺,环环相扣。

    让秦婠这个看过不少经由律师拟定的合同的人来看,也完全挑不出错来,没有更完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