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鞭子真切地落在脊背上的时候,清辞还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幻想。跟着少主十年,他也没有少受罚。少主天生贵胄,性格说不上多好,对下向来也比较严苛。好几次他也是这样被绑在刑堂的架子上抽得死去活来。可多不过三两日,少主又会夸他泡的茶好喝,按摩的力度最合适…这次也一定只是少主气头上的决定。他这么想着,便觉得身上的疼痛也没那么难熬了。
一夜的刑罚,他被冰水泼醒了三次。痛!浑身每一寸肌肤和骨头都在叫嚣着痛。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双臂却颤抖的厉害,使不上半分力气。
清辞很聪明,虽然只是思舜居的三等侍奴,但他很会在不经意间让人知道自己在少主面前有两分脸面。又是替少主监管着公司的人,这些年侍局里的奴隶大多数都还是不会特意刁难他的。所以在没有少主明确的处置命令下,刑堂的人倒也没有过分为难他,任由满身伤痕的他几乎是爬着离开了刑堂。
少主两年没在家,一定会想吃家里的菜吧。清辞想着要尽快赶回思舜居,给少主做他爱吃的三鲜馄饨。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思舜居的时候,天刚微亮。他先回侍奴楼冲掉了一身血污,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任何时候,仪表整洁,行止得体是他长期养成的良好素养。
三鲜馄饨不算太复杂,清辞忍着伤痛也完成的很好。他计算着少主起床的时间,最后在面汤上滴了几滴香油,将馄饨放进托盘,端到了主楼的餐厅。
时间掐算得也很好,清辞刚将馄饨放到餐桌摆好,陆墨瑄就从楼上卧房走了下来。
陆墨瑄虽然混不吝惯了,可毕竟两年没有回家。一大清早还是规规矩矩起床梳洗,打算去给父亲请个早安。用他母亲的话说就是:再不露露脸,这粼云境的奴隶都只认识二少爷了。
昨天中午就没顾得上吃饭,一夜过去又加了一身的伤。清辞一张脸白得如同纸张,还带着微微的掌印,有些浮肿。他薄而性感的唇紧抿着,有些眷恋不舍得注视着从楼梯口下来的陆墨瑄。
“少主晨安!”清辞调整了一下跪姿,不待人走到跟前,便已经艰难地俯低身子,叩首行礼。滴水未进的嗓音带着几丝沙哑软绵,听到人耳朵里可怜无助得紧。
“少主息怒,贱奴知错了,以后…一定尽心服侍好您…和钟少爷…贱奴做了您爱吃的三鲜馄饨,您尝尝吧…”清辞扬起得体的笑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驯服乖巧一些。他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很糟糕,无论如何,也得继续留在思舜居。私奴做不了的话还有两个近侍的位置。近侍和近卫也是能叫少主一声主人的。
陆墨瑄被他这凌虐后的美给蛊惑了。看着人脖颈和手腕间隐约可见的伤痕,和他卑微又乖顺驯服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着:毕竟也是用了多年的奴隶,总归还是顺手的。再上不得台面,栓在家里玩玩儿倒也不打紧。
“瑄哥哥…”钟毓这时候抱着一件风衣走了过来,轻柔的为陆墨瑄披上,“清晨露重,当心着凉。”
“还是小毓贴心。”陆墨瑄笑着将钟毓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钟毓却是突然惊呼了一声,像是被清辞吓着了,白着脸偎在陆墨瑄怀里。
陆墨瑄瞬间冷下脸色,一脚踹开清辞,“肮脏的贱种,大清早的就在这儿找晦气!”
“贱奴该死…贱奴不该…冲撞了您和钟少爷…”清辞被踹得倒在地上,额头磕在桌角,顿时破皮流血。他狼狈地想要重新跪起,无奈陆墨瑄那一脚极用力,他挣扎了几下还是歪歪扭扭的跪不直。
钟毓一脸乖巧的顺势用脑袋蹭了蹭陆墨瑄的脖颈,“小毓给您做爱吃的荷包蛋吧,您先垫垫再去给家主请安,您要是饿着了小毓会心疼的。”
少主早膳从来不吃荷包蛋的。清辞下意识就蹙了蹙眉,想要善意的提醒钟毓一句。结果就听到了陆墨瑄开心的笑声。
“行!小毓做的荷包蛋最合我胃口了,你多做一个,我要吃两个。”陆墨瑄揉了揉钟毓的头,一脸宠溺。他的眼神扫过清辞的时候已经没了半分怜悯。
“少主…您以前说过…最爱吃贱奴做的三鲜馄饨…您尝尝…”清辞努力压下心里的委屈,更加卑微地匍匐着爬到陆墨瑄脚边。额头的血顺着鬓角流下,让他看上去如同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以往的端正文雅。
陆墨瑄扭头吩咐于忻:“你是木头吗?把这贱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清辞被惊得颤抖了几下。少主这次真的不要他了吗?他尽心竭力了十年,也求不到一个近身伺候的身份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两分,嘴唇哆嗦着想要求情,喉头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来。心口像是被钝刀子慢慢剥开,痛得让人无法喘息。他是聪明人,多年的服侍让他内心清楚明白,这次少主的心意怕是真的无法回改了。可是清楚明白是一回事,心痛难受一分也没有因为预料到了答案有所缓和。
可惜他拼命往前爬了九十九步,却跌到在了最后一步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于忻跟了陆墨瑄也七八年了,和清辞私下关系也不错。当下情急也不顾规矩跪下磕头哀求:“主人息怒…清辞跟了您多年了…这两年公司经营的也很出色,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