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能让俞小五急成这样?
俞善和奚晟对视一眼,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若真是急事,还是救命要紧。
虽然话还没说完,可俞善知道,奚晟要走这件事是肯定的了。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干脆开口邀请道:
“奚大哥要是有空,不如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吧?等看完了,咱们回来再接着聊好不好?”
有多少事都是因为阴差阳错,该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错过的,俞善不打算留下什么遗憾,所以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听完奚晟的话。
其实她不说,奚晟也会一起去看个究竟,看到底什么事能让俞小五急得火烧房子似的,对俞善有没有危险。
他会意的点点头,两个人也不耽误,匆忙往山下赶去。
能叫救命,自然是人命关天。
正所谓人生四大累,打堰、脱胚、拔麦子、侍重疾,这打堰可不就是修大坝嘛。
河工的日子辛苦又熬人,俞老三受不住累,一时偷懒,害得两个人受伤,他自己也断了一条腿,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让吴三婶和俞蕙、俞蕊姐妹俩伺候着。
俞老头不肯承认善姐儿一个赔钱丫头片子能胜过自己,他认定了是因为俞老三这件事,害得他把甲长的位置给丢了,气得干脆什么都不管。
至于衙门,河工自己失误耽误了工期,不罚就是好事了,哪还有什么赔偿。所以无辜被牵连受伤的崔有旺和陈小虎,只能等着俞老三自己来赔。
俞怀安倒是跑过俞家老宅两趟商量这事儿,都被推诿过去,只要一说起赔钱,人人都装聋作哑,结果到现在都没个说法。
陈小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崔有旺不一样,他拖家带口的,家里几张嘴等米下锅。
崔家最近愁云密布——当家的崔有旺被砸了膀子,坐不起身,吃喝拉撒都要靠人伺候。
这侍重疾又哪是什么轻省的活计,潘寡妇没两日就嫌弃这照顾病人的活计又累人又腌臢,能避就避。
除了抹身、擦屎接尿这些近身的活儿,崔云淑这个十四岁的女儿避嫌做不了,其他的潘寡妇一概不沾手,崔云淑两姐妹像奴仆似的被使唤得团团转。
崔云淑在庄子上帮工的活计自然是不做了——河工徭役一结束,庄子上只剩下卫所这一单大生意,赶制米粉的活计也缓了下来。
俞善暂时不打算接固定的大单,好让大家都歇一歇,于是杨豆和邓桃能腾出手来帮米娘子,崔云淑帮工的活计也没有了——正好她也确实忙得离不开家了。
崔有旺一回来,潘寡妇不敢不给崔云淑姐妹俩饭吃,当着亲爹的面,这后娘再心毒,面子情也是要做的。
她打着女儿孝顺爹天经地义的旗号,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丢给姐妹俩做,这还不算,俞家老宅的赔偿久久谈不拢,眼看就坐吃山空了。
崔家的日子本就不富裕,要不然崔有旺也不会因为心疼几个钱,自己去服河工徭役。再加上春耕的时候,潘寡妇花高价请人耕种了自家的田地,把崔家微薄的积蓄花得河干水净。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崔有旺卧病在床,光汤药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没钱了怎么办?潘寡妇把目光盯向亭亭玉立,秀丽可人,已经初显风姿的崔云淑……
反正小丫头崔雨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家里的各样活计都能上手,既然家里缺钱,不如干脆把吃白饭的大丫头卖了,赚上一笔钱补贴家用,留着小丫头在家里做活,岂不两全其美。
潘寡妇算盘打得响,她捏着帕子在崔有旺的病榻前嘤嘤哭了一场,把家里的难处述说一遍,崔有旺就闭上眼睛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