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帝大步行至云台之巅,高台之上,皇帝自己动手着完中衣后,心中更加烦躁,一把撩下手上衣袍,月色如墨,夜沉如水,皇帝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以为眼不见为净,却不料那股奇葩幽香久久不散,屡屡钻入鼻息。皇帝以手扶栏,夜风调皮的掀起弃地上袍裾,露出下面遮盖的月白素纱,他一时气愤,竟将两人交叠在一块儿的衣衫都错抱了出来。
一阵风吹,薄如蝉翼的素纱迎风而起,皇帝下意识伸手,迎风而起的纱衣被拦腰斩断,轻柔的覆在皇帝手腕,皇帝眼尖,衣裙腰结处,系着一只淡月白的豆绿披针芍药香包。
皇帝再次走回寝殿,却只眼不瞧此刻应在床榻上的冯玉雪,一股脑找完东西后,依旧大步而去。
伺候龙朔帝的宫人都知道,皇帝御案上的红木匣,收装着孝贞太后遗物,任何人都不敢动。
皇帝在暖阁中坐下来,他自己也极少开匣,手指扣动机关,吧嗒一声,上了年头的锁疙瘩应声而裂,皇帝掀开盖子,一众玉钏凤钗、墨宝绝笔中,静躺着一只淡月白底的豆绿披针芍药,一只与冯玉雪贴身所佩一模一样的香包。
龙朔帝手抵会穴,嗅在鼻下细闻,说不出两只香包哪里不同,不过冯玉雪的新一些,香一些,至于冯氏为何会有一只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香包,龙朔帝这时候肯定拉不下脸来去问。
拿在手中比较,龙朔帝毕竟是男子,两只香包于女工绣艺上几乎看不出差异,当他拆开两只香包的丝线结,这才发现其中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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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水岸,天蓝草绿,笑靥如云。
有男子站在溱水左岸,与右岸的女子对歌。男子嗓音粗犷,嘹亮的歌声飘散四野: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冯姐姐,接啊,你怎么不唱呢?”
右岸站着数十位彩衫女子,说话的是一位绿衫小女孩,只六七岁,梳着双环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比最清亮的溱水还要清。
被唤冯姐姐的女子,面覆白纱,是这数十位女子中身姿最窈窕的少女,身穿华裙彩衫,头戴步摇翠翘,双腕金跳脱,纤手分花叶。
“诶呀,冯姐姐,大家都等着你唱呢?”
绿衫小女孩轻轻晃几下她冯姐姐的飘袖:“他们在笑话我们呢?”
“他们无耻,要唱你唱,我才不唱。”少女生气的扔下手中摘除青叶的鲜花,不屑的冷哼一声,戴上帷帽,翩然转身。
“诶呀!”绿衫小女孩可惜的捡起地上鲜花。对岸男子笑的猖狂,这岸的姑娘们,个个含羞低头,有的甚至丝帕捂面,不敢转身,好似对岸有什么凶猛老虎一般。
众女羞赫间,对岸歌声又起。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绿衫小姑娘听不懂歌词意思,但见她冯姐姐和众女子听了,恼羞更甚,对方却在对岸跺脚大笑,得意非常。
这可不能忍,小女孩的好胜心上来,将出门前母亲的谆谆叮嘱一股脑忘在脑后,看了看手中的嫣红芍药,灵眸一转,启唇唱道: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于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