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是在灯火通明的医院,肚子痛昏过去,还以为这次会死掉呢。
头顶的输液瓶一滴一滴,踩着时钟的节奏,滴答滴答往下掉。
“做你们这行的,早就不干净了吧?我出三倍价,陪我睡一晚……”
耳边回荡起轻佻又嘲讽的语气。许是头顶的日光灯过于炽热,刺痛了她的眼睛,她闭了闭眼。
“嗨,好些了吗?”温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是戴维。
“没事,我哪有那么矫情?”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经历了什么,她都能像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对他人扬起笑容。
戴维皱了皱眉,他在洗手间找到她时,水池里满池腥红,她失去意识倒在一旁,身边散落一地的钞票,着实把他吓得不轻。饶是他平时处事再沉着冷静,此时也慌了神。他明白,苏忆不过是在逞强。
见戴维许久没说话,苏忆狐疑地看向他。
“与其这样勉强度日,不如我俩凑合过吧。”戴维打趣地看向她。
“好啊。”苏忆爽快地回应,沉闷的心情放松不少。
她和戴维是两年前认识的,两人互相扶持,结成很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戴维双眼如焗,盯着床上略显苍白的脸庞,手指抓着被褥边缘暴露了此刻他的紧张。
“啊?”苏忆干笑了两声,没说话,眼睛转移视线,飘向别处。空气中有一丝尴尬。
“好啦好啦,我骗你的。”戴维刮了刮她的鼻子说:“我去给你打点热水,你乖一点。”说着,就抱着水壶走出房门。
抱着水壶的男子背影显得落寞孤单。
苏忆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我这么不堪,怎么值得你等呢?她的世界黑暗无比,不见天日,怎么好意思拉别人下水。
她活得太苦涩了。
以前她哪里像现在这么轻松,为了生存,为了在这个繁华喧闹的大城市活下来。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为了生存,不知做了多少没有尊严,低声下气的事。去餐厅端过盘子,比她脸还大的盘子摞起来,累得差点直不起腰。当服务员也有被顾客指着鼻子骂哭过的时候。当过洗碗工,每天堆积成山的盘子洗到手快抽筋,皮肤发红肿胀。她当过陪酒女孩,千锤百炼的铁打的胃就是这么练出来的,酒量也是。
尽管日子再艰难,但也没想过放弃自己。
回想起那段日子,真的很黑暗。绝望紧紧包裹着她,重重压力打击,勒住她的脖子,快要窒息。她每天回到家,只能躲在被子里失声痛哭。曾经差一点,差一点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可她还是守住了底线,把想吃她豆腐的男人打进了医院。赔了不少钱,使本来就一无所有的她更是倾家荡产,花光积蓄。
那男人不依不饶还说要打官司,其实就是费尽心思想睡她。苏忆耗不了那么久,老板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给了她路费和一点生活费让她跑路。跑去别的城市躲起来。
想到这里,她紧闭双眼,不敢回想。
从来没独自出过远门的她,挤上了去往南方城市的火车,火车上人来人往,人心难测。她不是没有无助和害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