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心里也是实苦,他可不是个没有眼色的下人,非得在自家主子的伤口上撒盐,他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呀!
今日夜郡主和大皇子的赐婚旨意传遍了全京城,不管皇家对自家公子和夜郡主的事情是否知情,其实青楼的事情闹得这般大说不知情不过是哄骗三岁小孩的说辞而已,皇家都已经承认了夜郡主这个皇子妃。
那么,自家公子和夜郡主那点陈年旧事,也只能是陈年旧事了,甚至是不能见光的,此时公子还要给夜郡主送信,这不是上赶着不要命了么?
苏耀心中原本就憋闷着一团火,血淋淋的伤口被人撕开,自然是疼痛的,然而对着一个下人,这种疼痛便自然而然地转化成了一种愤怒,于是苏耀破天荒的失态了。
朝着小厮的胸口便狠狠的踹了一脚:
“滚!”
小厮被踹的胸口生疼,可看着苏耀脸上几欲杀人的神色,也不敢再多言语,自己灰溜溜的捧着信笺便往着夜府的方向去了,还因着跑的太快险些自己左脚绊着右脚摔倒了。
喧嚣的街市上,一辆马车急匆匆地奔驰而来,却与刚刚跑出一条街的小厮擦肩而过,坐在马车中的心叶透过因为颠簸而左右摆动的车帘的缝隙间看到了慌里慌张的小厮。
心叶眉间紧锁,忽地叫停了马车,叫车夫调转了车头,车夫虽然不明就里,但他可没有插嘴主人事情的资格,很快,马车便又重新疾驰而去。
夜府,刚刚被一道圣旨惊得晴天霹雳的夜府,经过许久的主仆迷惘之后,迎来了它的第一个贵客。
说是贵客也不准确,因为并没有人到访,而是一份打破僵局的礼物,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一个华贵锦盒盛放着的一柄牡丹花样的玉如意,随着一份描金凤凰的贺信一同被送至了安静的夜府。
贺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打开之后,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我心叹惋,然,可喜可贺”,落款是大长公主。
这与其说是贺礼,不如说是一种态度,大长公主代表着皇家人给这门婚事一份肯定的态度。
随着大长公主贺礼的道来,陆陆续续的各家夫人小姐们的恭贺也蜂拥而至,自然她们没有大长公主这样的脸面地位,纷纷带上满满当当的厚礼,盛装而来,一时间夜府的门前从安静到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心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场景,她拢一拢袖子,仪态万方的同各家小姐夫人见过礼后,将下人手中的贺礼交予夜府内登记造册的管家,便随着前来引领的丫鬟绕过堂前走入后院。
等到走入后院之后,耳边的喧嚣恭贺之声终于远去,心叶揉了揉耳垂,对着身边引路的小丫头和婉道:
“你且去忙吧,今日宾客多,只怕夜伯母忙不过来缺人手。”
心叶是夜府的常客,路都是她走惯了的,甚至常常在这里歇夜,府中下人都是知道的,也不担心她找不到路,小丫鬟一听这话便感激的俯一俯身,朝着厅堂退去。
只留下心叶一个人慢慢的走至心墨的房门前,青璇正侍立在门前,见心叶来了刚要出声见礼,心叶挥一挥手示意她噤声。
心叶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心墨的闺房,这里往常都是来的惯了的,平日里看着清雅素净的房间,现在就像是和主人心意相通了一般,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阴郁,令人初见时有短暂的窒息。
缓过神来后,心叶只见那朦胧的阴郁之后端坐着一个美丽曼妙的身影,脑袋微微的倾斜,放在桌案上的一只手轻轻的托着太阳穴的地方,在她美丽光洁的面庞是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美人落泪本就楚楚可怜,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张扬明媚的美人,就又多了两份反差之后的惹人怜惜。
连心叶乍然见了这样的场景,心中也是一滞,心中难以抑制的泛出一股酸楚,泡的她满心满肺,甚至连喉咙都是酸胀的。
咽了口唾沫,心叶重又扬起平日里惯有的笑容,迈着她的步伐缓缓走进心墨哀伤难以自抑的世界里去。
夜府一日半夜的灯火通明,人情往来,仿佛是宾主尽欢的样子,直到夜的下半场,这样的狂潮才缓缓的褪去了,夜府的宾客一个个作揖告退。
满心疲惫的心叶回到自家的府中之后,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下人,从袖中摸出了一方小小的信笺,赫然便是苏耀命令小厮送往夜府的那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