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蘅衣恋恋不舍地从浴桶里出来,换上新衣服,又梳妆拾掇了一番,天已经擦黑了。
“晓春,替我拿盏灯笼来。”
晓春寻来盏琉璃罩的灯笼,知夏把里头的蜡烛点燃,才交给许蘅衣。
“姑娘这是要出门?”
“不出,就在自家花园里走走,找块地方吹风赏月,去去今日的晦气,你们不必跟着。”许蘅衣接过灯笼,朝欲言又止的晓春眨眨眼,“我想吃杏仁豆腐和红豆糕。”
晓春掩嘴笑道:“好,我这就去给姑娘做。”
许蘅衣刚走出院子,晓春就赶紧抓起一旁知夏的袖子,慌张地问道:“咱们要跟上去吗?”
知夏想了想,摇头:“姑娘可比你我机敏多了,若是被发现了怎么解释?这样,你留在这儿做吃食,我去告诉老爷和太太。”
许蘅衣提着灯笼,来到四哥四嫂的院子,却没见到她四嫂,反而瞧见她四哥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左手账簿,右手算盘,似乎是在核算账面。而桌面上,除了照明的灯烛外,还放了一壶茶和两只空茶盏,像是早就料到有客人会来,已恭候多时了。
许蘅衣进院时,刻意把脚步声放重了些,她四哥抬头看过来,脸上果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笑呵呵道:“五娘来了。”
许蘅衣笑眯眯地在石桌边坐下:“四哥,还在忙呢。哎哟,怪不得澄哥儿他们都宁可整日‘子曰子曰’,也不肯子承父业,瞧这符咒一样的账本,看着就头疼!”
许家四哥一边给许蘅衣倒茶,一边笑着说:“他们就算想继承家业,也得看得懂这些才行。混小子们连‘子曰’和‘子日’都分不清,更别说咱家用密文写的账本了。”
“密文?”许蘅衣来了兴趣,“四哥,我能瞅一眼吗?”
四哥把账簿递给许蘅衣:“给,看吧。”
许蘅衣好奇地接过,可当看到上面蚂蚁一样的线条小点时,瞬时觉得自己成了不识字的白丁,看了半天一个字也辨认不出:“这、这些写得都是什么呀?”
“这本是京城钱庄的账簿,上面写的都是今年的进项和支出,比如这两个字,”四哥伸手指了指上头的两个蚂蚁文,“就是‘京城’的意思。”
许蘅衣点点头:“我明白了,只要出现这样两只打架的蚂蚁,就表示是‘京城’。”
四哥哈哈大笑几声:“的确可以这么记,五娘真聪明。”
许蘅衣把账簿还给四哥的时候,又问道:“账簿不就是用来看的吗,为何要写的这般隐蔽?”
“咱家祖上曾经因账本被盗,险些倾家荡产,之后有贵人相助,还受这位贵人指点,才创出了这种用密文写账本的方式。”四哥拍了拍账簿,“这上面有些东西,还是隐蔽点好。”
许蘅衣对许家的生意知道得不多,也不想深究,便四下望了望:“四嫂呢,怎么不见四嫂在四哥身边红袖添香?”
“岳丈身体微恙,她刚回娘家探望了。”
许蘅衣愣了愣,“那……四嫂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好,应该得几日吧,”四哥看向许蘅衣,“不过五娘放心,她定不会错过你出阁的日子,会赶回来的。怎么,五娘找她有急事?”
“没有,只是想和四嫂聊聊云居寺的事。往日里,四嫂礼佛进香最是虔诚,今日这事四嫂定受惊不小。我有些担心四嫂会不会因为今日的事,心存郁结。”许蘅衣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四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