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与人为奴,索性学了调教贱奴的手段终身不嫁自力更生。后来进入凌府,得先城主赏识留在府中当起了训诫姑姑,几十年来,手中调教的奴妻奴妾数不胜数,功绩斐然。”
“非常厉害。”思玟由衷赞道,随即一脸懵然:“可是又关我什么事呢?”
林姑姑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凌渊家主竟要为了你废除奴妻之礼,从今往后,我一身技艺再无用武之地,凌府也把我扫地出门,我无处可去,无家可依,你说这一切拜谁所赐?”
“拜家主所赐。”还没等思玟开口,林姑姑就自问自答道:“他断了我活下去的路,我便让他多年所求化为泡影。”
“可是……怎么会呢。你的本事没丢,又是从凌府出去的人,南城许多高门大族定会高看你一眼,你——”
“哈!”林姑姑自嘲似地短促一笑,回过身来,死水一样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道意味不明府光,她看着思玟问:“你不恨我吗?之前我对你很坏。”
思玟更加疑惑了,远山一样秀美的双眉一点一点拧紧,不解道:“姑姑手段严苛,却是按照规矩办事,玟奴身为家主的奴妻,生来淫荡下贱,曾于众人面前露出放浪不堪的模样勾引夫主,蒙夫主不弃,接入府中驯为奴畜,理应感恩戴德,心甘情愿接受最严厉的管教训诫,方能不在众人面前出丑,丢了夫主的脸面……”
林姑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赵大小姐天真纯澈,身份尊贵,本不该受这种苦。”
“别那样叫我。”思玟偏过头去躲开她的目光,平静道:“大婚当日,夫主就烧了赵思玟的良籍,从那以后,我已不再是什么赵大小姐,只是夫主的玟奴罢了。”
“好一个夫主的贱奴。”林姑姑嗤笑一声,把她带到厅堂正中,推到一排摆放整齐的博古架前,说:“今日我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赵思玟并不是天生淫贱,会被夺去身份贬入凌府为奴,根本非你所愿,而是从一开始就被你的好夫主设计好的……指使下人提供无色无味的淫药给你的两个姐妹暗害于你,他又掐好时间出现,让众人看见你不要脸面朝着他求欢的骚贱模样,最后顺水推舟让赵家主把你送入凌府为奴。从此,皎若明月的赵大小姐便从云端坠落,成了他可以肆意凌辱的贱奴……”
思玟下意识睁大双眼,望着林姑姑的表情如见恶鬼,惊恐道:“你在说什么呀!我要走了,发疯别拉着我——”
“你不信?”林姑姑眸中一片厉色,强行掰过她的头让她亲眼看着被小心翼翼摆在架子上的各种物件:“当初被他委以重任、向两位赵家小姐提供淫药的人正是我啊。什么时候交易、多少金达成交易、在哪里交货,甚至用药的时辰剂量……如果赵小姐感兴趣,我都可以细细与你说来。对了,那淫药还是你所敬仰喜爱的空青医圣提供的,你若不信我,去问她也是一样。”
“我不信你!我谁也不信——你放开我!让我回到夫主身边……放开我!”思玟的整颗头颅隐隐作痛,仿佛有人手持钢针一下一下刺激她的太阳穴,脑子里乱哄哄的,许多莫名的画面一闪而过,待她想要细看细想之时却又犹如被风吹散,化为无数捉不住的烟尘。
林姑姑死死箍着她的头,迫使她看着眼前之物,厉声道:“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不敢睁眼看一看这些是什么?”
身前的博古架一阵乱响,紧接着就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抛了过来,迎面砸向思玟紧闭双眼的面庞。
“噌噌噌”的杂乱响声中,思玟鬼使神差般地睁开了眼,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架子上的画筒被推倒,许多画卷被摊开胡乱地仍在地面上,价值连城的宝匣被摔了个粉碎,里面不值钱的东西散落一地。
视线落在画中之人的容颜上,思玟神魂俱震,下意识蹲下身,拂开满地杂物看向画中的女子。
画卷里的少女,容貌昳丽无双,发似乌云,眉如翠羽,惊艳绝伦。
思玟简直看呆了——并非因为画中之人生得有多美丽,而是因为此地所有画卷之上,都绘着同一个人。
——赵思玟。
画纸虽是上好的宣纸,却不难看出并非近日所作,至少已有了三四个年头,而画中的赵思玟,眼角眉梢尽是少女的娇俏恣意之态,与她如今也大不相同。
“这是——”
“大概四年之前,城中大乱,二公子三公子暗害家主,家主逃至城外失踪半年有余。后来重回城中继任城主之位的凌渊家主性情比从前更加冷厉暴躁,同时也莫名惦念上了一位心上人,便是赵府的嫡出大小姐,赵思玟。
从那以后,家主安插眼线进入赵府,日日监视赵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并将其当日穿着、打扮记录传回府中,由他亲自画下画像,如此一来,便如与那赵小姐日日相见一般。如今你所见到的画卷不过其中冰山一角,将近三年,一千多副画卷。更多的都被收在库房,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一张一张慢慢看来……”
思玟简直不寒而栗,惊恐扔下手中画卷,站起身来就想逃:“说什么疯话!十八岁生辰宴前,我根本不曾见过夫主,他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