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阵阵,吹过竹林,再慢慢掠过枝头,这片刻的宁静让人心醉,即使现在那一老一少两人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禁驻足,静静地感受着那让人心醉的安宁。
终于,在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后,那俩人到了王家别墅的最后面,也就是这里最最僻静的一处——一座荒无人烟的陡崖边。而在靠近陡崖的地方,有两座微微鼓起的小土包,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小土丘上静静地竖着两座墓碑,在其上不知是用什么工具雕刻的字,但虬劲的字体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这个人的刻字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在那上面的字,看来应该就是那个青年的父母名字了。
左边的那座碑刻着“考,陈阳雳之墓”,右边那座墓刻着“妣,白宇芮之墓”。而且在他们墓碑的左下方,都刻着同一个名字——孝子,陈白。那个青年在看到这两座墓时,再联想到刚才张伯对他说的话,便已经明白过来,这里葬的,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愣愣地看着那两座墓,一时竟不知所措。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却没有想象当中的激动或者是愤恨,只是缓缓地挪动着他的脚步,慢慢地向那两座墓走去。
当他终于走到那两座墓碑前,他便缓缓地屈膝跪了下去。而其中的过程,对他来说,想来该是艰难的让人难以言语,以至于在他下跪的过程中,竟还停顿了两次。而当他终于跪倒在地,那份属于男儿的自尊,便被悄无声息的,击垮了。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一直滴落到地面,便打湿了身前的寸许土地。他不停地抽动着,双手颤抖地抱着两座墓碑,头也无力地低垂着,任凭眼泪肆意地流淌,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抱着墓碑,低低地抽泣着。
张伯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然后又迈步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那个正在哭泣的青年的肩头上,又轻轻地拍了两下,心疼一般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哭出来会好受点儿”青年听到了身后张伯的话,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地哭喊了出来。那声音撕心裂肺,连张伯听了也忍俊不禁。看来,他把这几年郁积在心中的痛苦,全都哭喊了出来。
张伯见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微微摇了摇头,便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那个青年,肆意痛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是就这么一直哭着,一直跪着,也不管什么仇深似海的怨恨,就这么一直,一直哭着,跪着。
天空好像也被感染了似的,本来的晴空万里,这时却变得阴晴不定。张伯抬头看了看天,感觉可能要下雨,便想去拉走身前的那个青年,免得让那个刚刚恢复的身体再出个什么好歹来。可当张伯刚想去拉开他时,一低头,却看到了他那宣泄般地哭喊,竟一时不忍将他拉走。
他又在心里挣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前的那个青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青年好像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张伯的离去,仍旧不顾一切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轰隆——”
天空的炸雷终于响起,然后又像是预约好的一般,一声又一声的炸雷如约而至。闪电也紧跟而来,也不管先前的雷势到底是有多凶猛,仍旧傲然地闪过天边。但,刚才在天上的发泄好像不够尽兴,所以它们又向人间来宣泄它们的怒火,也不管地上还有没有人,就那般猛烈地打向人间,打向无数像那个青年一样的人物
青年没有发现天气的异常,仍旧跪倒在墓碑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但听那声音,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疯狂,却多了一丝让人心疼的疲惫。
“咔嚓——”
雷声与闪电彼此交替的闪烁于天空,一点一点的提升着它们交替的速度,好像在催赶着什么似的。
“哗——哗——”
雨水突然从天空倾盆而下,瞬间洒向人间,顿时淋湿了一片事物。然后,在这无尽的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瓢泼的大雨,洗掉了所有的不快,留下了仅存的美好。
可能是累了吧,青年收回了放在墓碑上的手,叠放在身前,但他仍声嘶力竭地哭着。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丝细细的雨滴飘落在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雨水瞬间就大了起来,像是冷酷无情的冰刀,冷冷地打落在他的身上。
无尽的深秋里,他缓缓抬起了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眼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情波动,死灰一般沉寂着。
几滴雨水吹进他的眼里,和着他的眼泪一起滚落。不知何时,青年停止了哭泣,但雨水却没有停止,反而越下越大,还不时地打落进那个青年的眼里。可他却毫无反应,任凭那雨水胡乱地吹着,肆意地下着,他也不管不问,就那么静静地仰着头,看着天空越来越阴暗,看着乌云越聚越多。然后,他诡异地笑了一声,随即又喃喃地道:“爸,妈,你们看呐,这天,又下雨了”
雨密密地下着,天空不时闪过几道闪电,响起几道炸雷,就好像是怎样也下不完的样子。可,那个在墓碑前的青年仍旧无谓地跪着,浑然不觉这上天的怒火到底是有多恐怖。
三天了,整整三天,那个青年就那么一直跪在墓碑前,未曾挪动半分。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般坚韧,即使是身体刚刚恢复,仍旧不管不顾地跪在那里。
那场雨持续下了一整天,而且整整一天都没有停过,直到第二天才勉强收回了乌云,但仍是阴沉沉的。然后到了今天,也就是第三天,才放了个大晴。但现在是深秋,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就是说的这时候了。本来没下雨之前就已经有点儿冬天的意思了,而在那场雨过后,天气就瞬间降了好几度,差不多到零下了。而那个青年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加绒的卫衣,却挨了整整两天!再加上他刚刚恢复的身体,此时的他就像是回到了刚来这里的样子——嘴唇不停地打着哆嗦,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也没有丝毫血色,苍白的吓人。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这又让他本就无神的眼显得更加惨淡。但他却没有抱着胳膊或是抱着腿打哆嗦,仍像那天下雨时的情景——双膝跪地,胳膊叠放在腿上,头也是无力地耸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