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海因娜和母亲收拾完毕,将几个箱子放进轿车的后备箱。乔鲁诺站在街对面,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面包与咖啡。

    “谢谢,”多娜提拉向少年道谢,“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出发吗?”

    “是啊,我们昨天都说好了,”海因娜接过面包,坐在了后座,“他自愿的。”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背着我在一起了?我作为母亲为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发动了轿车,对着后座的两个年轻人连环发问。

    “我们的确在一起——”

    “并没有!”没等乔鲁诺把话说完,女孩既尴尬又难为情,连忙打断了他,脸上浮现出红晕,“我们是朋友!”

    “好的,你们是朋友。”多娜提拉戴上了墨镜,遮住眼中的笑意。

    一路上阳光明媚,三人在佛罗伦萨找了家餐厅解决了午饭。休息满一个小时,他们才再度启程。

    吃饱喝足,海因娜与母亲聊起了学校趣事,乔鲁诺总是恰到好处加入话题,发表自己独特的见解。女孩理所当然被排挤了出去,而她的母亲仿佛遇到了知音,打开了那道看不见的阀门,滔滔不绝起来,甚至会突然冒出一些难以解答的问题。

    紧接着,便是乔鲁诺发表看法的时间。在多娜提拉面前,他博学而谦逊,逻辑清晰,言语有条理,好像各种书都读过,总能从记忆之海中挑出对应的知识,应付对方刁钻古怪的提问。

    海因娜扭头,皱眉盯着少年的侧脸。此时的他温柔而有涵养,与昨日沙发上使小坏的男孩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然而,他们的确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乔鲁诺——春日般和煦,海风般爽朗,有时又会展露出朔雪似的冷酷无情。

    少年不动声色伸出左手,藤蔓那样一路攀伸,轻易便寻到了海因娜的手指。她一直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

    他勾住她的小拇指,就像猫咪用山竹般的爪子拨弄着一条鱼。

    海因娜反过来握住了乔鲁诺的手,仿佛抓住了一只乱扑腾的麻雀,不准他乱动弹。温热感在二人肌肤表层相互传递,宛若火种,点燃了两颗心脏。

    轿车在公路上行驶,离夏天越近,太阳落山的时间越迟。夕阳刚躲到阿尔卑斯山身后,他们正好还有四公里就要进日内瓦城。

    多娜提拉突然不说话了,她换挡减速,将车停在公路一侧。田野绿到让人慌乱,棕色野兔被惊动了,停止啃食菜叶,向更远处的方向逃去。

    女人大力喘着气,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似是被一根粗绳紧紧缠住了,每一次跳动都用尽了所有力气,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精疲力竭。

    “妈妈,你怎么了?”海因娜和乔鲁诺都意识到了不对。二人连忙下车,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检查起多娜提拉的状况。

    母亲靠在女儿的臂弯中,重重出了一口气,唇色比灰尘还要暗淡几分。

    好在十几秒后,多娜提拉自己缓了过来,嘴唇渐渐恢复血色。

    海因娜将母亲扶到了后座,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乔鲁诺迅速钻进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

    “你还没有驾照,太危险了,还是我来——”

    “得先送您先去医院。”少年的语气坚定而温和。

    “没事的,妈妈,”女孩压下心中的焦急,安慰起多娜提拉,“乔鲁诺开车技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