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近了大殿，林芷还未起来，就见一双黑色镶暗纹皂靴的主人在自己面前顿了顿，而后跟着进了大殿。
因为是最后一个进殿的人，林芷抬头望了一眼那人，熟悉的背影，不是江无心又是谁？
林芷跟着芳华进了大殿候着。
宣武帝已经坐到了上首的紫檀雕螭龙宝座上，底下站着的两人仍然吵个不休。
左丞相先对皇帝拱了拱手，而后看了一眼方才发话的睿王，才道：“老臣听说这吴启彦一来京里，就进了睿王您的府邸，拜到了您的门下，”说道这里，左丞相面色肃然道：“您的说辞可没有什么分量。”
睿王当即冷笑道：“左丞相断案都靠道听途说不成？这吴启彦不过与我儿相交，来府里拜访过几回，怎么到了左丞相的嘴里，就成了拜在本王门下了呢？说道这儿，本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睿王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永王道：“本王听人说那扬州的主考官曾经酒后吐真言，说是此次要为永王挑选些合适的臣子呢。”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永王立时变了脸色，他脸色一下子涨红，他深知睿王这句话就是个坑，他一个王爷，有什么资格挑选臣子？永王小心地看了眼堂上的皇帝，见宣武帝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才指着睿王疾言厉色道：
“三皇兄，你莫要胡言乱语，捏造是非，本王何曾与那扬州的闻大人有旧？至少本王可未曾与那闻大人过府一叙！”
睿王意有所指地看向左丞相：“本王也是听来的，不过，本王以为，空穴来风也是有道理的。”
永王当即反驳：“哼，那庄县的吴启彦在科举场上舞弊，可是由庄县的学子联名举报的，这可不是三皇兄口中的信口胡诌！”
睿王悠悠地道：“那闻大人酒醉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岂不是证据确凿？”
宣武帝坐在宝座上，静静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子在下首吵闹，两人吵着吵着，渐渐忘了宣武帝的存在，骂街之言响彻了大殿，同时也惊到了林芷。
“赵祁睿，你就是酒喝多了，烂了心肺了吧你！胡乱攀扯！你是属狗的吧！怪不得你娶了百八十房小妾，就生了个独苗，我看你以后也生不出来的了，就算生出来也是个烂屁眼的东西！”
“赵祁永，你放屁！你敢诅咒我生不出儿子？我告诉你，我儿子少，可不比你，后院儿子一大堆，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呢！你怎么不去看看你后院里有没有长得像我的？你回去好好数数，那多出来的，你就替我养了吧！”
“你这混账玩意儿！你胡说八道！你儿子才是我跟你王妃生的呢！我赵祁永还不知道你，那那裤裆里的玩意儿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林芷对从未谋面的这两个大燕朝王爷，简直是刷新了认识，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现场的骂街，这哪里是王爷？跟市井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林芷偷偷地看向自己周围，御前的太监丫鬟们都习以为然的表情，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想来平时应该是经历了许多，她看向上首的皇帝，皇帝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林芷却注意到皇帝的右手拇指跟食指不断地在摩挲。
林芷知道，这是皇帝很不耐烦的表现，也是皇帝将要发怒前的征兆，这位大燕皇帝一旦震怒，就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譬如上回送了两个臣子进了宫里饲养的大虫肚子，这些消息都是十三给林芷讲的。
瞥向皇帝身后站着的江无心，见江无心面上冷淡，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林芷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底下有位年轻的臣子开口了，他穿着宽大的官服，往前走了一小步子，头上乌纱帽的双翅都轻微地颤了颤，他偏头看向林芷的方向。
林芷心里一个咯噔，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就听到男人开口道：“皇祖父，您的宣政殿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女官了？孙儿瞧她身上衣裳的制式与别的姑姑很不一样。”
这话一落，几乎宣政殿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过来。
江无心眉头皱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宇卓。
宣武帝相互摩挲的拇指跟食指停止了动作，看向地上跪着的林芷，有些怔愣，他早就忘了当日他亲口任命林芷为御前女官这回事了。
江无心适时凑到了皇帝跟前，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