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突然发出这声音的人，念夏额头又开始冒虚汗，她不过是刚刚缓过来，余光里瞄了一眼正对着自家小姐说话的人，没想到这么一瞥，就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林芷不知道这位老妇人情有可原，可念夏却有幸见过这位老太太，这位可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是江东王家培养出来的人，后来被指婚给忠义伯府，这位老妇人以传奇著称，从一介丫鬟到世家命妇，听说在皇帝跟前都说得上话，在京里威望很高，她早些年也只为王侯之家的姑娘主持及笄之礼，后来这几年基本上已经不再出山，但每年仍然有不少世家往忠义伯府递帖子。
林芷从念夏的表情看出了这位老夫人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她当然不敢怠慢，忙道：“惜芷今日有幸得到老夫人的厚爱，累的老夫人亲自过来，是惜芷的福气。”
“林二小姐唤老身赵奶奶便是，老身瞧着你这讨喜的长相，便觉得心里熨帖的很。”
“赵奶奶见笑了，奶奶唤我惜芷便是。”
赵老夫人的笑容深了些许，她看向椅子上坐着的江无心一眼，得到示意后，便摸了摸林芷的手笑道：“虽说一切从简，但时辰也不可轻忽，我们这就开始吧。”
林芷抬头看向江无心的时候，就见到袁刚不知去哪里抱了块牌位，又吩咐人摆了张长案几过来，陈列在江无心旁边，袁刚将牌位小心地放下，又在下人递过来的香炉里点上了长香。
林芷一眼望过去，顿时惊在了原地。
先贤妻林殷氏之灵位
这不是她生母吗？
“你们这是连府里的祠堂都没放过吗？”
林芷看向手里忙个不停的袁刚，袁刚点完香后，才注意到林芷奇怪的眼神，他回道：“属下去府里的祠堂里搬过来的，主子尽管放心，属下一路轻拿轻放。”
我问的是这个吗？！！
“林夫人今日能够见证惜芷你的及笄之礼，她必定会在天上保佑与你，好了，惜芷先随她们下去沐浴更衣吧。”赵老夫人道。
林芷糊里糊涂地跟着两个宫女进了内室，却见里间的浴桶不知何时已经装满了热水，水雾腾腾升起，左边的架子上搁着长短不一的白色锦帕，右边的浅口瓷盘里隔着各类颜色的香皂，屏风上的远山在水汽蒸腾下都显得模糊了许多。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
“姑娘，奴婢伺候您换衣。”
两个宫女伺候人的手艺确实绝佳，且速度还不慢，等到林芷香喷喷的出来，身上着了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腰间的血玉水头极好，上面雕刻着祥瑞的图案，额间还描画上了大红色的牡丹花钿。
赵老夫人作为赞者先是以盥洗手，在西阶就位，林芷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走到正中间，面向南面行揖礼，而后面向西跪坐在席子上，赵老夫人从另一个宫女手上的托盘里拿起玉篦，为林芷梳了三下，然后放下玉篦，眼神看向江无心。
江无心接到赵老夫人的视线后，从椅子上从容地站起身来，从袁刚端来的盥里洗了手，又接过帕子拭干手上的水渍，走到跪着的林芷身前，玉质般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吟诵出来：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林芷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无心，耳边是男人清泉般的嗓音，他念的很缓慢，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她说不出来的韵味，在不知名的某一刻，林芷的心好像不自然地加速跳动起来，那丝奇怪的冲动从心房传出来，很快地游走往下，仿佛整个心腔都跟着跳动起来，而后没多久，又沉寂下来。
很奇怪，林芷从江无心惑人的丹凤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连带着还有远处带着祝福的唱词，她好像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一生，那是远离苦难，独属于幸福与安然的一隅。
江无心吟诵完毕，又走近了林芷几分，弯腰为林芷梳头加笄，而后起身回到原位，他凑过来的时候，离林芷仅有一尺的距离，林芷很轻易地闻到那股熟悉的玉兰幽香。
而后，林芷在宫女的陪同下，返回内室着了一身素衣襦裙，出来后，在赵老夫人的示意下，朝着殷氏的牌位行了拜礼，然后向东正坐，江无心起身，再洗手，这时候，袁刚走到江无心跟前，江无心接过袁刚递过来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通体白皙莹润的玉兰发簪，簪子顶端雕刻的花蕊栩栩如生，纹理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