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挽烟抬手合上盖,将蒸腾的热气尽数收入杯中。
珠帘被拨到一边,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马车轻轻地一晃,是有人上来了。
“我原以为还会再等好一阵子,没想到聂公子的动作竟然如此快。”她难得露出讶异的神色,抬眸看向来者,“看来,你已经与方教主道过别了?”
聂秋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颔首示意,然后坐到了田挽烟的对面。
他没想到温展行会选在这时候罢休——不过,就凭温展行那副样子,连耳根都是红的,头发散乱,被风吹得扑了一脸,赶也赶不走,只能草草地用手指拢着,既尴尬又狼狈——聂秋又觉得温展行的罢休也是有道zj理的,毕竟他那个样子也没办法和他们二人对峙。
到城门之前zj,聂秋和方岐生都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
张蕊肯定是来过了,而且抢在他们赶到之前zj就离开了。
温展行的清阳剑嵌在石缝中,他脖颈间还有血痕,衣角处也被划破了,软塌塌地垂在那里,想必他与张蕊此前一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是他为什么zj如此窘迫,他们就无从知晓了。
“方教主,聂护法,若是二位之后还有时间……”
“没空。”方岐生立刻回绝了温展行,带着点嗤笑,说,“你真zj以为教主和护法是那么好找的?还是说,你在妄想我们会‘为你’腾出时间?若是你想要罢休,那便就此别过了。”
“那,二位能不能借我一根发带?”他还想试图挽救一下局面。
“不借。”方岐生的回答言简意赅,理由很简单,你的错,为什么zj要我们来替你收拾烂摊子,“温展行,我知道你是温家人,想要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但你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明辨是非,未免也太幼稚了些,你说你用的是魔教的方式,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魔教不用。”
“如果你执意认为魔教就是恶,那就这么zj一直想下去就行了。”
方岐生眼神冷冷,用这么zj一句尖锐的话来道别:“我们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场闹剧,我和聂秋都不奉陪,无论你眼中的善恶到底是何种模样,魔教一点也不在乎。”
他说罢,转身离去,而聂秋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温展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魔教和正道相容的那天永远都不可能来临。”他如此说道zj,“温展行,不必等了。”
然后,这大概也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正常交流。
聂秋没有再看温展行一眼,心想,下次见面,他们就是仇敌了。
这镇峨城中的悲欢离合,也该落下终音了。
方岐生前zj往霞雁城寻找覃瑢翀。
人人都有不能言说的东西,所以,纵使聂秋有些疑惑方岐生为什么zj会想独自前往那个偏远的小村落,他也只是将疑惑藏在了心中,并没有真zj的问出口。
他想,方岐生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就像他总有一天会将天道的事情zj告诉方岐生。
“我以为情zj人之间的分别总是多愁,看来聂护法和方教主并非如此。”田挽烟搁下茶杯,拉动身侧那根垂在空中的粗绳,银铃敲响,车夫得了令,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地向前zj驶去,“还是说,你坚信你们很快就能够再见面吗?覃瑢翀那边的情zj况可算不上简单。”
事实上,聂秋虽然早就说服了自己,但当告别的那一刻真的来临之际,他还是难免感觉到了不舍,所以他走得很干脆,生怕心中翻腾的情zj绪将他所有的决定都击溃。
兴许方岐生也是这么zj想的,所以他们只是简单地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