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周怀璋的口谕,宫人便将此信传到中书省。

    正堂内,负责起草的几位中书舍人面面相觑。

    年纪最轻的顾舍人疑惑道,“陛下分明是打算赐婚于谢廷尉和他那夫人,怎地又改变心意,要拖上一拖?”

    他的话没说完,但原本的用心想想便知。

    谢廷尉娶他那夫人时,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结果夫人才醒,就迫不及待地去和离,定是会招致满城风雨议论纷纷。陛下这一赐婚,正正好能解谢廷尉之围,怎地到了半路,又让他们缓上几日。

    其他几位也是不解。

    只有年纪最大的王姓舍人捋了捋胡须猜测道,“陛下许是就要为难为难谢廷尉?”他挤挤眼,低声道,“听闻那位,至今都不肯回宫呢。”

    原来如此,几人都露出心知肚明的笑。

    陛下至今空悬后宫,顶住朝堂宗室的压力,不就是为了前任太子妃。恰巧当年先帝赐婚谢廷尉与陆夫人,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如今见人家和和美美,难免起些为难捉弄的心思,也不奇怪。

    这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旧日在朝堂上见着那位名声在外的谢廷尉时,自己是何等的战战兢兢,也都生出些促狭心思,默契地把口风闭得严实。

    左右是陛下起的头,自己不过是遵从圣命而已。

    这般心思下,一连数日,竟是连半点赐婚的影儿都没泄露。

    这可就让陆萧越发急躁。

    虽说那日在宫门处,剑指谢瑜,却被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劝回,但到底是半信半疑的。

    谢瑜说他入宫是为求娶阿菀,可这都几日了,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倒是都城内的传闻越演越烈。

    这日他又听见些风言风语,用晚食时,就不住地往专心用粥的陆菀身上瞥去,按捺不住地先开口,“阿菀,这几日谢瑜怎地不上门了?”

    明明上一次赐婚时可是三天两头来陆府,连洛京地动后都要第一时刻赶到。

    陆菀手一顿,慢吞吞地掀起眼帘往兄长处望去。这叫她怎么说,难不成要告诉阿兄,那人如今翻-墙手段越发高明,又有下人接应,夜夜寻了空,便来敲她的窗吗。

    这也太羞耻了。

    她腮边微红,眨眨眼,“许是最近太忙,没得着空?”

    陆萧见她神色有异,心道妹妹怕不是早就因为此事难过,自己怎能如此在阿耶阿娘面前伤她的心,只得偃旗息鼓。

    等周夫人处散了,陆菀回院落时,就发觉兄长跟在自己身后,一会拧眉,一会叹气。

    她挑着眉道,“阿兄,你今日怎地奇奇怪怪的。”

    陆萧见她披风的系带松脱了些,下意识想伸手,继而想起两人现下年岁,自己动手不妥,只得皱眉对着阿妙道,“你去替阿菀系好系带,连松脱都未察觉,当心让她着了凉。”

    哪有那么夸张,自己又不是纸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