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以指节叩击着粗糙桌面,质疑着雕琢石像之人的种种怪异之处:

    “院中石像雕琢的技法精妙,风格颇似我少时曾在宫中所见的前朝旧迹,更不用说,此人雕琢的仕女,身着的亦是前朝妆束。”

    见陆菀抬眼望着自己,周延微微挑眉,勾起唇角,显得笑容肆意张扬,继续道。

    “我猜测此人极可能是前朝宫中旧人,亦或是与前朝皇室有些干系。”

    前朝的旧人?

    陆菀思索着,不知怎地,总是会想到那石像所雕刻的女子,梳着的正是前朝扶风夫人最爱的凌虚髻。

    记得阿妙还说过,扶风夫人最爱凌虚髻,因而前朝艳羡她的女郎们也多是喜欢梳这般发式。

    一个略显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却又让她不好轻易说出口。

    随随便便落个水,便能遇到这般隐秘之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可她的大胆猜测,却是被谢瑜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了出来。

    “石像所刻画的女子,应当就是前朝末帝的宠妃,扶风夫人。”

    原来她竟是猜对了?

    陆菀心头一跳,她克制着,不想看谢瑜,反而转头望向周延,果然见他一听此言就皱起了眉。

    “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屋的主人,石缘生,应当是前朝宫中侍奉的宦官。如我所料无误,他也许还是前朝末帝身边亲近的旧人。”

    谢瑜嗓音微哑,他端起桌上的粗瓷碗,抿了口白水,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依旧是举止和宜。

    与他旧日里闲闲坐在谢府水亭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一盏价值百金的官窑青瓷,饮着明前雨前的上品茶水的模样,别无二致。

    于余光里依旧瞥见了这一幕,陆菀心下生出些不愉来。

    很难辨别,这抹情绪是为着谢瑜的存在太夺目,还是为着自己居然始终都能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她索性低下头,用草草削就的木筷,夹起些什么,放进口中,颇有些食不觉味地细嚼着。

    周延一听这话,就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环首刀。

    他是新朝的皇室子弟,天然就与前朝的旧人不对付。

    “若真是如此,这人又怎能逃脱出宫城?”

    周延并不质疑谢瑜的结论,也深知他的心思最是玲珑百转,既然如此判断,想来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确凿端倪。

    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