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半,谢府内。

    施窈白日里服了药,睡得久了些,夜里就难免精神,大半夜地还拉着婢女出去闲逛,美其名曰初春夜赏月。

    时下江南的园景最受追捧,谢府内也架设了流水小桥,主仆几人就提着灯在水上回廊里夜游,打头的是精神奕奕的施窈,后面的则是一脸困倦的婢女。

    才转过一角,就听见有陶瓷碎裂的脆响,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施窈仗着人多,提着灯上前,这才发现原来府里的夜猫子不止她一个。

    “表兄,你大半夜在这做什么?”

    她提灯一照,才看见满地的碎片,皱了皱眉,挥手让婢女离远点。

    “有烦心事?”她试探着问道。

    谢瑜还着了白日里陆菀见过的那一身玄衣,深玄似墨,背对着她端坐着,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没有说话,看在施窈眼里就是默认了。

    她小心翼翼地近前,就嗅到了浓郁的酒香,还有掺杂了些梅花的冷香。

    绕到正面,把灯提得近了些,才发现谢瑜半阖着眼,神色阴冷得像是结了层冰,苦寒无比。

    施窈从不曾见谢瑜这样,印象中谢瑜永远是冷淡温和的,一层面具似得长在了脸上,无论遇到何事都是如此。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他在,整个谢府、她与徐凛,才都能安心。

    那这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那位了。

    “可是因着阿菀的缘故?”

    她小心绕开碎片,离着谢瑜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把灯放在两人之间。

    “她年纪还小,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包容她点。”

    施窈不请自来地给自己倒了杯,抿了口,果然是掺了蜜渍梅花,可府里怎么有这东西?

    “你便是生气,这酒里的蜜渍梅花也还是阿菀送来的吧?”

    谢瑜动了动,却是把酒拿到了自己身边,摆明了不想让施窈喝。

    “你这般护食,我回头自己找阿菀要去。”

    施窈都要气笑了,恨不能把陆菀这些时日给她带的好东西都显摆一下。

    可看着谢瑜依旧沉默不语,她也安静了下来,语气正经了许多,“遇到何事了?与阿菀有关?”

    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施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谢瑜终于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