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时,余氏转过头来,恰恰好瞧见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看见叶辛夷时,她愣了愣,片刻后才将人对上了号。
目下微微一闪,笑容却又热切了两分,上前来笑着道,“沈太太,居然是你,这般光彩照人,方才倒是让我有些不敢认啊!”
要说这做戏,叶辛夷自认也不差,尤其是这端庄大方的模样,或是小家碧玉的样子,她都是信手拈来。
因而她回过头,沉静地微笑着,屈膝福了福,“见过夫人。”
“快些起来,让我好生瞧瞧!”余氏将她扶起,一双眼将她上下打量着,这么一看,眼里却掠过了一抹疑色,却也只是一瞬便又若无其事地笑了开来,“沈太太真是生得好模样,早前怎忍得下心罢了,往后我认准了你这张脸,怕是再不会错认的了。”
“夫人说笑。”叶辛夷仍是笑微微的模样。
余氏也是笑,两人亲亲切切说着话,都是一副笑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亲近。
那些早在一旁好奇的人便是直接上前来问道,“夏夫人,这位太太是何许人,倒是有些面生,夫人难道不准备与我们引见一二吗?”
“瞧瞧我,一时见着贵客竟是忘了。”余氏一击掌,一句“贵客”让周遭几人,甚至更远些的人往叶辛夷望来时,目光中都多了两分异色,余氏却是恍若不知,一把拉住叶辛夷,笑着道,“这位可是从京里来的贵客,正是那位沈大人的夫人。听说,你和沈大人的婚事还是陛下钦赐的吧?倒是郎才女貌得很。”
沈大人?那些女眷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眼中都有惊疑之色,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余氏口中的“沈大人”是何许人也。这位沈大人虽然从未见过其人,可这一个月来,整个蜀地却因着他闹了个人仰马翻。
一个身怀圣命的锦衣卫,来蜀地的路上却莫名遭人刺杀,之后就是生死不明。数千精兵严密搜索都没将人找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当他是死在野地里,被什么凶兽给叼走,啃得骨头都不剩了。没想到,居然又能听到他的消息,而且还能在夏老夫人的寿宴上见到他的夫人?
听说,他是与他夫人一道失踪的,夫人都安然无恙在这儿了,那这位沈大人必然也是平安归来了?
怎么早前半点儿风声也不曾听到?
众人心思各异,有人便是带着两分探究地直往叶辛夷身上望,另外一些人则若有所思地瞥向那头男宾聚集的敞轩处。
叶辛夷恍若不知,仍是一副淡笑从容的模样,“夫人岂不是要折煞了我?夫人既然知道我与我家大人这桩婚事是御赐的,便也该知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我不过一介民女,自幼长在市井之家,若非得我家大人看重,又得蒙圣恩,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日的造化。是以,夫人那一声贵客,我实在是担不起。”
“都说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这女子嫁人就犹如第二次投胎,咱们女子不就是妻凭夫贵吗?你如今是沈太太,自然便得人高看一眼。何况,我们蜀地是山野之地,偏安一隅,我们这些人目光短浅,对京城繁华锦绣多有向往,能见着你,也是高兴得很,诸位说是与不是?”余氏果真长袖善舞,倒好似将早前的事情全然忘干净了一般,对着她,那是真正亲切有礼,热情却又不至于谄媚,将她这个“贵客”的身份凸显得淋漓尽致。
今日能来得夏府的,都是蜀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不是为夏府马首是瞻,也是中立不愿轻易得罪了夏家的,不管心中作何想,但都是附和着余氏迭声说是,又与叶辛夷寒暄起来,所说无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也是叶辛夷素日里最不耐烦的那些衣裳首饰,家长里短的。
好在这样的煎熬倒也没有太久,丹儿碎步而来,到得余氏身边与她轻声耳语了两句,余氏便是笑着道,“老夫人已经到惠和堂了,诸位与我一道过去陪她老人家坐坐吧?”
今日宴请毕竟是为夏老夫人祝寿,既然正主来了,自然是要去当面祝寿的。
余氏和几个与她交好的夫人太太行在前头,却还不忘招呼着叶辛夷一道,安香落在后头,与叶辛夷一起往前行,边走便是边低声问道,“你的寿礼呢?可送上了?”
想来是担心他们昨日才揭开身份也是猝不及防,本没有打算参加寿宴,自是没有备下礼物。
叶辛夷淡淡一笑,“我家大人一早便备好了,我倒是不曾操心。”而且,那寿礼还很是用心,叶辛夷知道,沈钺这是看在夏老夫人终究是她血亲的祖母份儿上,他们难得来一趟蜀中,那么恰好刚好遇上夏老夫人大寿,无论如何总该有所表示。
她也是到了今日晨起才知道,早就晓得他是个事事周到的,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早早替她做好了。
今日,即便他们不来参加寿宴,那份儿寿礼也会以别的名目送到夏府的。
安香轻松了一口气,笑道,“收收你脸上的笑,还嫌不够遭人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