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注定都是反,难道宁王这个皇太弟,不是更名正言顺吗?内里如何……谁知道?成王败寇,到时该如何说,不还是胜者说了算?”贤妃面上笑容闲适。
“可陛下一死,宁王即位,贤妃娘娘无所出,又是寡嫂,按制该往皇陵守陵,宁王未必会为贤妃娘娘置祖制于不顾,贤妃娘娘倒还不如拨乱反正,搏个贤名,待得事定,我可以许贤妃娘娘后半生富贵无忧,甚至提携娘娘娘家子弟也未尝不可。”都说到此处了,叶辛夷自然也不会半途而废,气定神闲地道。
贤妃有些诧异,年纪轻轻的,这养气的工夫倒是不错,在她的面前这么能沉得住气的,而且是如她这般年纪的,还真是少见。
贤妃望着叶辛夷时,神色之间多了两分欣赏之色,“夏家的女儿,果然好胆色!倒也说得本宫有两分心动了。”
心动了?叶辛夷双眼一亮,那自然是好。
“娘娘是个聪明人,娘娘若在此时帮着陛下拨乱反正,娘娘的忠正贤良之名定会惠及耿家世代。而且,娘娘半生陷在这深深宫城之中,尔虞我诈,难道还没有待够吗?娘娘就不想余生能够跳出这个牢笼,天广海阔一回?”
叶辛夷这番话倒是让贤妃的神色一瞬怔忪,喃喃道,“离开皇宫?”
“是啊!”叶辛夷叹道,“我不知娘娘是什么样的想法,或许是因着我是小户出身,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这个四方城墙高高的宫城虽然华丽富贵,却非我所愿,我从头一回踏进来便不喜欢这个地方,住了一段时日,更是觉得恍若笼中鸟一般。而我甚至是有未来可以期盼的,正不能想象的,是你们这些余生都要在这个精致牢笼里度过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若是可以跳脱出去,为何不愿呢?”
叶辛夷柔缓的嗓音徐徐滑过耳畔,好似带着莫名的蛊惑一般,连贤妃的神色都有了一瞬的恍惚,片刻后,便是幽幽地笑了,“离开这个头顶四方天的锦绣华笼……嗬!沈太太还真是个擅察人心的,本宫……还真是心动了。”
又是一个心动。
贤妃抬起眼来,睐向叶辛夷时,双眸底却隐隐含着利光,“只是不知沈太太想要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贤妃娘娘这般聪明,难道会不知道我要什么?”叶辛夷笑得眉眼弯弯,笑旋隐隐,好似当真只是一个不解世事,天真甜美的小姑娘。
“那么……若本宫答应了,你们又能给本宫什么呢?”贤妃反问。嗬!天真甜美的小姑娘?她从入宫之日起,便将所有的天真都摒弃在外了,也不信这世间还有纯粹的天真。就算有,也不会在眼前这个不动声色坐在这里,气定神闲和她讨价还价,甚至蛊惑人心的叶辛夷身上寻得。
“方才不是说了吗?只要贤妃娘娘开出条件来,那我们定是尽量满足的。至少,离开皇宫,宁王未必能做到,可我们却是可以轻易允诺的。”
“口说无凭!比起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本宫更相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落款还有大印,让人无从抵赖的那种。如果是这个的话,沈太太的分量怕是不够,就是沈大人本宫也不能全然相信。毕竟,你虽是夏家人,却已然出嫁。而沈大人,甚至不姓夏。”
眼看着叶辛夷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深敛起了,她抿着嘴角望着自己,眼底一片沉寂,贤妃红唇嘴角却勾了起来,极是开怀的模样,“所以,这件事儿还非得夏大将军亲自来做不可。若沈太太能给本宫拿来夏大将军的亲笔书信,那么足见诚意,本宫倒也愿意考量沈太太方才的提议。”
听到此处,叶辛夷脸上已是一丝笑都不见了,一双清透如朝露的眼睛也是幽沉了下来,黑洞洞地将贤妃直直盯着。
贤妃面上笑容轻敛,可到底经的事情多,倒也没有露怯,只是声音里的笑也深敛了两分,“这样的大事,沈太太自然不可能一下便答应下来,不若下来与夏大将军和沈大人商量一番再说?当然了,若是最终夏大将军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沈太太仍然是本宫的座上宾,安心在永安宫住着便也是了。”
叶辛夷也扯开笑来,做戏嘛,谁不会?“这样的大事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娘娘先容我数日,我定会给娘娘一个答复。”
“当然。”贤妃回以一笑。
叶辛夷谢了贤妃的招待,施施然起身,笑着从正殿出来,到得殿门前,却是一摸耳垂道,“哎呀!我的耳珰怎的不见了?莫不是掉在了贤妃娘娘殿上?雁秋,你快回去一趟,替我寻上一寻。”
四下里还有不少的宫人,雁秋听得这话,愣了一愣。
叶辛夷却是催促道,“快点儿!我在此处等你,快去快回。”说罢,面上也添了两分急色。
雁秋这才讷讷应了一声“是”,然后又脚步匆匆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