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走到了帐篷外面,原本是想探望太子的伤势,不料却意外听到了这母子两人的对话。

    他稍稍驻足,便闻骊妃那句“为了曲长负”清晰地传了出来,顿时让宋彦一震。

    之前隐隐的怀疑成了真,太子在他心目中,一直端肃冷漠,像块供在庙里的青石头,没想到竟然真的对自己这个表弟动了心。

    这对于宋彦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齐徽真的对曲长负另眼相看,那么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在?

    宋彦的身份十分特殊,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他是宋家公子,太子伴读,目前官居五品,任职吏部,可以说家世显赫,前途大好。

    但其实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虚的。

    宋彦并非宋家人亲生,就算宋鸣风这位养父一直待他不错,但论地位肯定也不能和宋家几位正经的公子相比。

    至于齐徽这边,他虽然因为生父这层关系,得到了太子的另眼相看,但由于他的能力和齐徽的多疑,要成为心腹,还是难了一些。

    因此想要保证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对于宋彦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宋家与东宫之间的纽带。

    现在曲长负不遗余力打击昌定王府,正合他意,卢家一旦倒下,齐徽在武将这方面需要新的势力。

    如果能够想办法让宋太师同意支持太子,那么他在齐徽这边,就是立下了大功,在宋家,作为太子最看重的人,地位也将上升一大截。

    所以齐徽看上谁都好,唯独不能是曲长负,否则,以宋家上下对他的疼爱,还用得着自己么?

    宋彦乍然闻此消息,顿时心生焦虑,这焦虑中还夹杂着对曲长负骤然生出的不满。

    ——这个表弟在哪里都受尽宠爱,现在连皇上都看重他,又做什么在太子面前抢自己这点风头?

    他在心里琢磨着,听见帐篷里传来脚步声,连忙往旁边一躲,只见骊妃步履散乱地从帐篷中匆匆出来。

    齐徽的话显然给了骊妃重大的打击,她几乎要靠着身边的侍女搀扶才能走路,根本没有注意周围,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宋彦犹豫了一下,没再进去,也悄悄退下去了。

    曲长负本来就不耐烦热闹的场合,方才为了救李裳那一晕,倒是成功帮他解脱,不用守在前面伴驾了。

    等到把一帮前来看望的人送走,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壶酒,还没来得及倒,帐篷外面又传来轻轻的叩指声。

    曲长负把酒往旁边一塞,镇定道:“进。”

    结果进来的人是靖千江。

    “曲公子,别藏了。”靖千江进来便坐在了曲长负的对面,“能闻见。”

    曲长负的手一顿,干脆痛痛快快将酒壶拿出来,往两人中间的桌面上一放,嗤笑道:“璟王殿下,狗鼻子吧?”

    靖千江笑了起来,瞧着他的目光却是极温柔的:“过去你就是这样,身子不好,还不知道顾惜自个。我一看见你把人都打发走藏起来,就知道你又在偷偷喝酒了。这么多年,还是那时候的脾气。”

    曲长负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别人都是‘醉卧沙场君莫笑’,‘急呼斗酒,旋拂征埃’,结果璟王殿下军功赫赫,竟然还能保持滴酒不沾,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