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的脸色愈发不好了:裴泽不认识他已是难堪,裴铭还能安慰自己说皇兄几年不出门了,不知道他很正常。可当裴泽知道他是谁,表情依旧淡淡,毫无兴趣的时候,裴铭没法再自我欺骗了。

    如今的京城,谁不知道睿王裴铭风光霁月,出类拔萃,是最有希望的未来储君人选,裴铭过惯了高人一等,众星捧月的日子,这厢裴泽的态度,让他心中吊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更别说,身边的顾锦瑟忍着偷笑的模样,裴铭全都看在眼中!

    他强行按耐住冲动,温和道:“臣弟还有要事处理,就不打扰皇兄了,臣弟先行告辞。”裴铭看向顾锦瑟,语气更加缓和了不少:“表妹留步。”

    顾锦瑟内心腹诽:“我本来就没打算送你。”她好容易才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维持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淡道:“王爷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把带来的聘礼一同拿走吧。”

    裴铭刚抬起的腿倏然一滞。

    裴泽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话题,挑眉问:“什么聘礼?”

    顾锦瑟眨眨眼睛,笑着说:“回王爷,睿王殿下今日是来求亲的,无奈锦瑟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可才疏学浅,比不上睿王殿下卓资不凡,故而未应这门亲事。”

    “锦瑟表妹风姿绰约,花容月貌,非常人所能及,如此,五弟还是看不上?”裴泽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字里行间,给人一种在一旁等着看戏的感觉。

    裴铭此刻的心肺都快要炸裂了,没去理会裴泽为何突然来了兴致。他急忙离开,就是为了让婚事留有余地,待日后寻个好日子再上门便是,谁知道顾锦瑟竟如此绝情,直接连最后的余地都不给他,裴铭胸腔都被愤怒灌满了。

    但裴铭最是会维持脸色,饶是如此他都能闻风不动,八面玲珑,内心已然翻江倒海,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他微笑说:“皇兄说笑了,在臣弟眼中,表妹无人能及。”

    裴泽追问:“即使如此,锦瑟表妹为何要拒婚?”

    裴泽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裴铭却是不敢再提,裴泽来了定国公府,想必定国公不久就会出现,多说无益,若是定国公也执意要退回聘礼,有裴泽在此,裴铭想拒绝都不能了。思及此,裴铭正色道:“皇兄,这是臣弟与表妹的私事了,还请皇兄莫再过问,臣弟再此谢过皇兄了。”

    裴泽闻言,果真没问了,裴铭松了口气,可下一秒,顾锦瑟紧接着说道:“王爷还没说那些聘礼如何处置呢?”

    “……”裴铭松出的一口气还没收回来,顾锦瑟见缝插针,裴铭脸色顿时不好了,“送出去的聘礼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表妹,本王择日再登门拜访,还请表妹静候佳音。”

    裴铭好面子,顾锦瑟最是明白不过。她本就不抱希望裴铭会带走聘礼,不过是趁外人在,拿话堵他,让他好好回味一下今日被拒婚时的心情。只要裴铭想起一次,顾锦瑟心里就痛快一分,她假笑道:“王爷慢走。”

    裴铭一路黑着脸走出了定国公府,走路时带出的风都能把人刮到,可见离开时是有多生气,顾锦瑟看他大步流星,恨不得马上立刻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有多舒坦。

    裴铭走后,裴泽看上去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顾锦瑟心里乐完了后,一时无话,四周有了片刻的安静。

    此时顾锦元十分安静地抓着离王的衣袖,乖巧地站在一边。顾锦瑟安静地看过去,一时间,眼前的画面与前世交错出现,顾锦瑟眼眶泛起了酸意,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是顾锦元第一次和离王靠得这么近,可她竟觉着这画面十分温馨。

    裴泽不动声色地抬眸,此时光线极好,顾锦瑟如玉的容颜顷刻落入他的眸中,眼眶无故泛起了浅红,刹那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和眷恋,从裴泽的心底渐渐地涌上来。

    裴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定国公府,他对顾锦元毫无印象,但男孩腰间的玉佩,他最为熟悉不过,这是裴泽十岁的时候,生母送他的生辰礼。

    五年前,他把这枚玉佩送给了一个女孩,记忆里,那个女孩皓齿明眸,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十分好看。

    但这并不是能够让裴泽出府的理由。

    他想起生母曾对他说过的,定国公府的顾锦瑟会是他未来的妻,这些年过去了,裴泽自知这门婚事不会再被提及,但就是,在见到玉佩的那一刹那,他隐隐约约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会后悔一辈子。

    等裴泽回过神来,他已经带着顾锦元来到定国公府了。当听到裴铭今日是来求亲的时候,裴泽内心慌乱了一瞬,竟有些不悦,可当顾锦瑟后面又说她拒绝了裴铭的时候,裴泽心底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