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安在教堂正午的钟声里敲响了简的房门。
这一带是一片外墙水泥裸露的筒子楼,在人类世界是很简陋的密集居民区,高高低低外形相似的旧楼像是战争过后残存的碉堡,捍卫着一群住在里面的从事各色工作的贫民。
阮云安觉得很神奇,刚刚一路过来的阳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灰蒙蒙的筒子楼周围笼着一层淡淡的灰白雾霭,风吹不散。
他一个人来到了一幢还算靠近路边的筒子楼前,抬头看了看单元门前的模糊的铁皮编号,然后沿着肮脏的楼梯一直来到了三楼。
楼道里很黑,声控灯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光,灯泡上已经出现一团团黑色污渍,那是使用过度而二次凝结的钨。
阮云安停在了左手边那扇暗绿色的旧式保险门前,按下了门铃。
门铃没响。
门铃是哑的。
阮云安加大力道又试了一次,依旧不行。
他于是用手去拍打铁门。
门是铁的。
门很厚重。
手心拍的发红,有点麻麻的疼。
阮云安一边拍一边喊了几声,声音在习惯后逐渐放大。
终于,里面传来了趿拉拖鞋的声音和随着女人走进而清晰起来的拖长声调的一声“来了。”
先是隔着纱网看见保险门里面红漆剥落的木门被打开了,然后女人从里面看向了阮云安。
她头发很凌乱,穿着松松垮垮的丝绸睡衣,好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客厅里的灯光并不比门外明亮,阮云安看见简的身后似乎是窗帘紧闭,只有卧室里透出一点光亮。
女人看见阮云安是讶异的表情定格了几秒,才伸手去开那扇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保险门。
“哗啦”一声,是门上的锁链被解开的声响。
她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蓬松的头发,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和尴尬,但转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简把阮云安带到客厅里坐下给他倒了水,然后走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无数细小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飘扬开来。
这种房子客厅很小,窗户也不大,但好歹是有了一些光。阮云安捧着简给他倒得水,看着那些尘埃将简探出窗外张望的身影笼罩住。
简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几秒后又回到了沙发前,在阮云安面前坐下。
她的手指在沙发上摸了摸,一只细长的烟在她指尖转了转,她似乎是习惯性地想点燃它,但又想到了阮云安和房间里糟糕的通风条件,于是作罢。
阮云安看着他,说:“没关系。”他指的是简放下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