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湖景色绮丽,时有才子会那佳人于此,或吟诗作对,或赏月品茶,清风明月暗香浮动,月色沉吟之美,佳人低语还羞。
若不是曾在柴桑郡时读过书商贩卖的话本,姜星若当真以为便是如此了,以为那皓都城的月明湖是风雅之地,熟料竟还暗藏烟花柳巷的勾当,她年岁果然还是太小了,不知这世间还有这种挂着羊皮卖狗肉的地方……
假若不是那些个话本子骗人,她今日出门才非得要来上一趟,谁知今日极为的不走运气,撞见了当朝极为受宠的皇二子韩王到此与那莺莺燕燕唱曲儿……
还有薄野辰这狗男人!
什么才子佳人!
只有淫诗艳词。
曾几何时她大哥姜南谨对沉迷于话本佳话的她说过,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大哥诚不欺她。
她与月见此时正蹲着猫在那船头一角,有帷幔遮挡,遂还不怕被人给逮住,但这么躲藏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让韩王的人给逮到了,虽不一定会把她怎么样,但指不定要如何取笑她呢,假如她没猜错,姜管彤怕是早就和韩王说过她不知道多少坏话了罢。
因此她得小心为上,免得她还未等到薄野辰称帝,就先被这薄野浩给弄死了。
此时船内有一老鸨缓步而出,身上的脂粉气颇重,且能闻出来用料不好,姜星若对这些个劣质胭脂水粉本就敏感,此时不禁想打喷嚏,她忍着许久,待那韩王与薄野辰寒暄完了后要入画舫,才捂着衣物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出去。
她自认为自己做得极为小心,却不知薄野辰这习武之人耳朵灵得很,只一点动静他便捕捉察觉了,他侧身,狭长凤眸目光清冷,却暗含些许狡黠,目光落在船头那帷幔后,两个身影紧紧挨着一块儿一动不动……
他心下了然,知是有谁躲在此处不敢出来,今日他收到韩王的书信,邀他来月明湖画舫一叙,他自是知韩王是何用意,无非是想试探试探他这病秧子是不是真的还病着。
近来,薄野辰让贤王对外放出自己身体已有所好转,一来是时机已成熟,他欲借此入朝堂,二来,是他羽翼已丰,无需再藏,也无需再假意应营造自己身子羸弱的假象。
柴桑一行,收获颇丰,那著有兵家大成的蔚郦子,许诺愿入他麾下,但只在暗不在明,另,他还无意间得了颗好棋子。
现下那颗棋子正待字闺中,不知为何,她今日还躲在画舫内听人行那云雨之事,确是个不一般的闺阁小姐。
韩王若想试探他,他便让他试探,至于让韩王试探到多少,那得看他心情。
那韩王野心勃勃,却急功近利,亦任由手下官员将领行那龌龊勾当,烧杀掳夺、贪赃枉法、贪污军饷、扣押救济粮草及军中物资之事缕有发生,只是那些个案子告到了官府后亦是无人敢接,此为惧怕韩王与他背后江南织造一派势力,即使偶有那清正官吏接下此案,查案途中亦是被韩王的爪牙暗杀或栽赃丢了乌纱帽。
前年,贤王任刑部尚书,与那大理寺卿杨秉暗中查出了颇多惊天冤案,却因其中牵扯了韩王一派的势力而只能暗中压下不查,因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绝对实力可与那韩王对抗,便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那韩王母家势力邢台闵家的江南织造势力繁多壮大,织造产业只是冰山一角,邢台闵家已与永兴世家张家、黄津世家盛家暗中勾结,朝中多位骨干官员出自张、盛、闵三家,三家暗中把控了至少半数朝堂势力。
盛家又把控江南一代盐引,盛穹林任右佥都御史五年间,管理盐政、屯田,督办九边屯务,却暗中超发盐引贩卖给各大盐商,商贾贩盐,必先从盐政府衙购得盐引,盛穹林便私下超发盐引以此敛了巨财。
边关军屯时有缺粮,文帝为增添边军粮食储备,执行以盐引代币之法,盐商们需要送运粮食到边关,再从各封疆大吏手中换取盐引即可参与贩盐,盛穹林却带着手下官僚私自超发盐引贩卖给各地商人,因是私发,为防止私发盐引一事败露,购得这些私发超发的盐引商人可不向朝廷纳税,此举造成国库收盈逐年锐减,盐政体制混乱,边军粮草储备亦是逐年锐减。
盛闵张三家为祸朝堂商市,若不拔除这股势力,边境诸国又对大骊虎视眈眈,若伺机进犯,大骊必遭大祸。
三家勾结,唯剩淮南叶家未同流合污,叶家司矿业与兵器督造,亦是江南势力最大的茶商世家,薄野辰曾暗下江南寻访,叶家宗主却是中立,薄野辰当时还有其他部署,遂只能匆匆返京。
后庞泽手下的探子回报,叶家宗主与夫人游江南时曾遭匪徒洗劫,年仅四岁的爱女曾遗落途中至今未找回,探子查出,那叶家遗落的明珠,极有可能是那怡红楼的新届头牌柳千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