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寂寂。
姜星若随即步至大夫人身边,朝她一福,大夫人一脸讶色,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只得陪她演。
“陛下,我阿娘前些日子患了顽疾,久治不愈,那病虽不致命却能传染,幼弟也一并染上,索幸大夫人送了她二人去别院医治,只是那顽疾实在难缠,许多郎中束手无策,不知阿娘与弟弟现下如何了,臣女实在担忧。”
大夫人心下冷笑,却只能配合演戏,音色尖锐:“回陛下,梁氏那顽疾确是难以根治,妾身找过许多郎中,唉,亦是无法。”
殿中有命妇与贵女交首谈论,因不少人是知道这尚书大人的妾室梁氏早已不知道被大夫人关了多久了,这大夫人如今竟然在这儿惺惺作态?她们倒是想看看这二小姐是如何巧思,能替母申冤呢。
便都止了声,齐齐望那二小姐。
此时却无人注意,那晋王给琬婕妤使了回眼色。
琬婕妤便低头和嘉庆公主说了几句什么,嘉庆公主忙跳下琬婕妤的腿,跑去朝文帝一福身子,言辞恳切道:“父皇父皇,星儿姊姊好可怜啊,我母妃待我极好,我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广宜姊姊一定也是不想和她的母后分开,可惜惠后娘娘还是与广宜姊姊分开了,如今星儿姊姊的阿娘还活着,她们若是能团圆该是多美满的一桩好事啊!父皇可否遣太医院的太医出宫替星儿姊姊的阿娘医治顽疾?父皇是这世间最好的父皇!最英名神武的皇帝!父皇什么事情都能办到!一定也能救人的!”
稚子活泼,童言亦是无忌,旁人说出来可能便是别有用心,但嘉庆公主如此可爱伶俐,怎有坏心思?
文帝思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梁氏一门本就蒙受了多年冤屈,他若对梁氏照拂便是朝廷对梁氏一门的恩典,传出去亦是一桩美谈,何乐而不为?
便颔首对那嘉庆公主道:“父皇准了,定会令太医院的人救你星儿姊姊的阿娘,你可是开心了?”
“开心!父皇英明!”
文帝又对那大夫人道:“朕不日便会派太医院的院正到你府上别院替那梁氏医治,你且好生托人照拂梁氏母子,她母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人或许会说朕这后宫的太医院的人技艺不精,连个要不了人命的顽疾也治不好,是养了一群光吃饭不干活儿的闲人,如此笑话,岂不是要打朕的脸?”
大夫人惶恐至极,忙躬身垂首道:“陛下圣明!妾身定当竭力保梁氏母子平安!”
这话文帝是何意无人不知,话里话外都是,皇家是极要面子的,就看你尚书府肯不肯给这面子了。
有了皇帝的庇护,那大夫人想做些手脚已是不可能,皇帝的脸谁敢打?这二小姐也是运数极好,若不是今日宫中有喜事,皇帝高兴,那嘉庆公主又肯替她说话,否则哪有皇帝令宫中太医替一官员宠妾看病的好事情?
一些个命妇心里却有些失望的。
因今日总算是便宜了那大夫人,这大夫人实则是个跋扈的,又纵容女儿欺负那些个势力没她家大的小姐们,早已有人看不惯这母女了,若不是她出身显贵,又是尚书令的夫人,她们又岂会忍气吞声捧他母女二人臭脚呢!
大夫人落了座。甫一入座,姜管彤便和她耳语:“母亲何须如此这般惯着那贱人?便和陛下说是梁氏冲撞了您,您罚她去别院住着反省几日,谁知她自己染上了不干不净的顽疾之症,这岂能怪您呢?您是当家主母,还不能管教一个犯了事的妾室吗!”
大夫人嘘声,满脸严肃,压了声儿道:“母亲自有分寸,今日之事算是那梁氏生的贱婢走好了一步棋,莫要再说,陛下的旨意你没听出来?是要梁氏母子毫发无损呢!陛下今日如此说,君无戏言,若是梁氏母子有什么差池,便是我们尚书府打了陛下的脸面,我们可承担不起!你勿要再多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尚书府可是你的倚仗。”
“……管彤知错了。”
姜管彤恨恨地看了眼与广宜公主和嘉庆公主同坐的姜星若,心下愤恨,便想等着待会儿宴罢去找那韩王诉一诉苦,她满眼期待地看向那韩王,谁知那韩王此刻却举杯一饮而尽,脸带薄笑,两只眼睛却盯着那姜星若,有几分想霸占之意……
她气极,当即恼恨交加,亦是喝了杯酒水,心下愈加苦闷,便又连着喝了好几盅酒,她酒量不行,最后竟醉了也不自知,起身和大夫人说自己想出恭,大夫人便令彩玉跟着她,她却拂手说不要,踉踉跄跄地随一宫人离了席。
宴席至尾声,已近宫门落钥的时辰,交泰殿内,众命妇与贵女纷纷向那嘉柔小公主送上祈福的香囊和一些如布老虎、兔儿爷、小铃铛一类的小玩意儿。
姜星若没买过这些,现下有些恼自己不明事理,文帝方才给了她那么大的恩典,她却不送他女儿礼物,实在是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