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已经盘腿坐在了炕头上，斜了她一眼，道：“外头天气那么冷，你是怕你妈我咽不了气还是咋？你小时候我给你把屎把尿的都没有嫌弃你脏，现在就叫你倒个尿桶，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林彩霞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和你吵，你想在屋里尿就尿吧！我把窗户开一开，把屋里的浊气放一放。”说着把窗户打开。
老婆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道：“你这好好的咋来了，这不年不节的。”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腿咋样了，放了拐杖能走路吗？”
“还不就是那死样子，我都是黄土到脖子的人了，骨头早就不行了，哪里还能像年轻人一样恢复，怕是到死也好不了了！”老婆子隔着被子捶了捶腿，“把窗户关上，我这身上吸溜溜的直钻风呢。”
林彩霞过去把窗户关上，这才坐到炕沿上和她妈说话。
“妈，这两天我三哥和三嫂有没有过去伺候你？”
老婆子斜了她一眼，道：“你问这个干啥？”
“没事，我就随便问一问嘛。”她起身把炉子盖掀开，果然里面有烤好的红薯还有干馍片，她拿了个盘子过来，捡了两节红薯还有干馍片，再把炉子盖盖好，端到了炕上。“妈，这是谁给你弄得？”
“你二哥弄的。”老婆子道。
“我二哥倒是心细，知道你爱吃烤红薯和干馍片。”她把红薯剥了皮递给老婆子，“妈，你吃红薯，这干馍片硬你就不要吃了，小心把牙给崩掉。”
老婆子接过红薯咬着，拿手碰了碰她，道：“你家果子卖了没有？”
“卖了呀，也就是前两天才卖的。”
“价钱咋样？”
“还行吧，今年的果面有些斑点，价格没有去年好，不过也还不错。不管咋样也比种麦子强。”
老婆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这么说你跟前有钱了？”
林彩霞听到钱立马就警觉了起来，“妈，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可没有多余的闲钱。”
“怎么没有，你刚才还说你卖了苹果有钱呢！”老婆子白了她一眼，“正好，你三哥家现在困难，你赶紧给铁凤拿点钱，听见了没有？”
“妈，你有没有搞错呀，我给林铁凤拿钱？呵，人家可是挣大钱的，我就是种个地，哪能帮衬得了她呀！再说了这钱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那不是还有人家王博两口子吗，这钱我可做不了主！开了年还要买肥料，买农药，这都是开销，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妈，儿孙自有儿孙福，铁凤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你也管不了！”
“你这个死女子！”老婆子气得够呛，“我说一句你就能叭叭的说十句。叫你拿就拿，怎么那么多废话？当初你落魄的时候还不是你三哥接济你，咋到了你跟前就不行了？”
林彩霞咬着干馍片，嘎嘣响，道：“妈，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你也管不了。我挣钱多不容易呀，眼瞅着他们这窟窿就是个无底洞，填也填不满，我又不憨，干嘛借钱给他。铁凤现在这样子，再想翻身，难！”
“我呸！你就不能说个好的，啥叫不能翻身？我告诉你，我铁凤本事着呢，肯定能翻身！倒是你这个当姑的，年纪越大越糊涂了，现在咋变得这么穷抠自私！”
“行了，妈，不管咋说，让我拿钱那是不可能的。以后她就是再发达了我也不眼红，我就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林彩霞懒懒道。
老婆子嘴角往下耷拉，也不看她，只管吃自己手里的红薯，等啃得只剩下皮了，就哼了一声，然后把红薯皮递给她，“扔门外簸箕里。”
林彩霞接过红薯皮丢到外头，然后又坐到炕沿上，一时也不知道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