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痕德堇可汗的身上,身为契丹八部的老大,他当然明白,自己是个空头的老大,底下人争斗起来,自己要是掺和进去,最终受伤害的只能是自己,于是他不管不顾别人的目光,再次端起一满杯马奶酒,“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底儿朝天。
“大汗——”耶律剌葛又提醒了一下。
痕德堇可汗“呵呵”笑道:“依我看,你们俩——”话说到此处,可汗的脑袋一歪,躺倒在了一旁,“呼噜呼噜”睡着了。耶律兄弟之间的争斗,本身与他是无关的,他更不愿意掺和进去。
“大汗刚刚用手指了一下耶律阿保机,意思很明显,是要让耶律阿保机担任夷里堇呢!”述律平根据自己的想象,解读着痕德堇大汗的举止。
耶律迭剌走上前来反驳道:“不对,大汗刚刚明明是看着耶律剌葛说话的,这说明他是有意让耶律剌葛担任夷里堇。”
“契丹既然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辖底舅舅自愿不干,按照传统,下一个该接任的是谁?!”述律平想了想,觉得痕德堇可汗实在是老辣,既然那个角度思索不通,就索性换个角度吧。
“当然是挞马大人!”耶律曷鲁兴奋地说道,“按照传统的接任顺序,怎么着也应该由挞马大人接任夷里堇职务。”
“大哥多年不接触政务,恐怕难以承担如此重任。”耶律寅底石平静地说道,“如今的契丹八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这不是大哥这个初步接触契丹八部管理事物的人所能解决的,因此我认为还是由二哥接任的好。”
“朽木不可雕也!”韩知古掀开帐篷上的帘子,推着门走进来,说道,“大汉朝的时候,当时汉景皇帝与弟弟有矛盾,以至于弟弟暴死,那时民间流传一首歌,‘一斗米,尚可舂;一尺布,尚可缝;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小奴隶,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萧阿古只的确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因此忍不住问道。
韩知古笑了笑,说道:“目今契丹八部遭逢大难,你们兄弟二人想一想,如果没有契丹了,哪里还有你迭剌部,没有了迭剌部,哪里还有你们耶律家族?!”
“韩知古,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述律平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在她看来,草原民族都是豪爽直率的人,根本不用啰里啰嗦。
韩知古笑道:“兄弟二人尚且不能相容,耶律家族覆亡,迭剌部覆亡,契丹八部覆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大帐内的人都沉默了。这么久以来,他们分作几派,为了权势,你争我夺,最后直接或者间接,致使契丹八部遭逢大难,差一点儿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所以呀,你们可以继续争下去,你当新任夷里堇——”小奴隶嬉笑着,手指着耶律剌葛,然后又把手指向耶律阿保机,说道,“你当新任夷里堇,不管是谁,我想问一问,谁有本事让契丹八部重新兴旺起来?!”
“是你吗,耶律剌葛?!”韩知古讥讽地看着耶律剌葛,不客气地说道,“偌大一个契丹八部,经你的手代行夷里堇职权一段时间,北方草原上差一点儿就没有了契丹民族,难道你还不知罪吗?!”
耶律剌葛被韩知古说到痛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脸庞脖子涨得通红,却又无言以对。的确,在自己掌权期间,契丹八部遭受重创,作为实际的带头大哥,自己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有你,耶律阿保机——”韩知古看着情敌,奚落道,“本事这么大,连亲兄弟都不能容忍,还依靠什么复兴契丹八部?!你自己觉得靠你一个人可以吗?!”他的这几句话,切中肯綮,说得耶律阿保机也面有愧色。
“狗奴才,这里用得着你来胡言乱语?!”萧阿古只大骂道,“说来说去,大家都不够资格,怎么着,还选你个小奴隶出来担任夷里堇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韩知古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让推选我为新任夷里堇。”
“狗奴才,有屁快放吧!”萧阿古只根据韩知古以往的行为,知道他一定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还不肯说出来而已。
韩知古偷瞄了一眼耶律剌葛和耶律阿保机,又睁眼看了看耶律家族的其余几个人,包括地位相对低下的耶律曷鲁,见他们一个个都沉浸在自己刚才嘲讽辱骂的羞耻中。他满意地笑了,这说明不管是耶律阿保机兄弟,还是耶律辖底,面对民族危亡的大困局,每一个人都有了发自心底的反思。
“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呀!”韩知古像是发感慨一样,指着耶律阿保机说道,“挞马大人,这里的十数万百姓,都是你召集而来的,这里的两万余精兵,都听你的指挥,你又是耶律家族的长子嫡孙,你说说,夷里堇该有谁来接任!?”
没等耶律阿保机开口,韩知古紧接着说道:“不要扭扭捏捏,只从契丹八部的兴旺和几十数百万生灵的命运上考虑!”
“要是这么说来,我作为老大,理所应当地应该挑起这副重担。”耶律阿保机当仁不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