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奉家月榭风亭栋宇幽深,曲房邃室无数,何青凡在他家住了数日,天天好吃好喝的敬着,眼瞅着离中元节愈发近了。
这些天何青凡都在内室住着,没怎么出去闲逛,一是那纸皮畜牲不听话,到了自在天地就给她惹祸,她的荷包受不了这委屈。
二是嘉兴府现在不太平,因为流民多了,他们吃不饱饭就要另辟蹊径,想办法走捷径弄钱,所以城中扒手增多,何青凡把钱袋子交给小馄饨打理,她就被人偷过一次,幸好追了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不出门呢,在沈家也挺好,园林大景色美,当成一次旅行逛一逛心情也不赖,他们家养了一池子色彩鲜艳夺目的锦鲤,很漂亮,何青凡和龙蛋一眼就相中了,然后找沈家小厮要了鱼竿和竹篓,坐在池边钓金鱼,这玩意炸着吃特香。
据说这池子锦鲤是为二夫人养的,沈朝奉花了好大的价钱买回来的,二夫人是渔家女,从小生活在海边的乌篷船里,最喜欢小鱼小虾。
真的吗?何青凡不信,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渔家女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呢?何青凡觉得她应该和她一样,喜欢吃炸酥鱼才对,但何青凡不是从小生活贫苦,而是口味特殊。
何青凡一连钓了几日,每天都有香喷喷的炸锦鲤吃,外面裹上一层面糊,放锅里炸至两面金黄,隔壁沈家小孩都馋哭了。
沈家有一双哥儿,大的十一岁,小的九岁,正值贪玩的年纪,见到生人很好奇,偷偷跳墙头过来,趴在窗户根儿上偷窥,她们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和小馄饨混熟了,大概因为三人年龄相仿,没有代沟,这俩小官人每天都来报道,一天不落,经常带些好吃的分给小馄饨,小馄饨也经常用她们的食物回馈他们,比如炸锦鲤。
两位小官人都是沈钧元配生的,那沈朝奉虽然小妾众多,可是没有一个为他养育了孩子的,估计是公粮都交给莺莺阁了,反弄得家里这十几亩旱地无人耕,单论生孩子这一点他可比何青凡那渣龙爹差远了,不得不承认,她那渣龙爹在绵延子嗣方面确实独树一帜,古今中外没有几人能匹敌的。
何青凡的垂纶技术不错,主要是和师傅在九华山上住的那段时间练的,反正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每天也没啥事,闲的很,何青凡见师傅坐在岸边钓鱼,就让他教她,起初何青凡一条鱼也钓不上来,气的她好像牛魔王,鼻子里直喷气,师傅冷眼觑她骂她蠢货。
正所谓天资不足后天来补,何青凡虽然不是那块料,奈何她活的久啊,日积月累的练习,何青凡终于练成了垂钓神功,一般人钓不过她,自然,师傅除外,他是大佬,比不了比不了。
所以,沈家的金鱼池短短几天之内快被何青凡捞干净了。
后来东窗事发,何青凡听小馄饨说:“二夫人在沈朝奉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她拿您没辙,谁让您是贵客呢,得罪不起。”
可是何青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这沈家上上下下哪样不是得益于她,没有她给他家祖宗的青蚨钱,别说养金鱼了,吃饱饭都成问题。
有一个成语叫“冤家路窄”,某次何青凡饭后消食,和那个渔家女二夫人在园子里不小心碰头了。
二夫人当时正在赏花,看见何青凡来了心情立刻就不美丽了,碍于何青凡的贵客身份又不能表现出来,但实在咽不下心里那口恶气,于是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先是气冲冲过来,刚想给何青凡个下马威,用脑子考虑了一下后果,觉得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嚣张气焰立刻矮下三分,对何青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和她摆事实讲道理,企图用爱来感化何青凡,让何青凡放过她的金鱼。
看她那样卑微,何青凡答应了她,主要是因为池子里确实也没剩下啥漏网之鱼了,仅有一些不足一寸长的小鱼仔子,没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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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女二夫人得了何青凡的允诺很高兴,邀何青凡和她一同游园,何青凡也很高兴,吃她两盏花露茶。
分开前何青凡还发自内心的夸了她,说:“二夫人心灵手巧,不愧是渔夫的后代,养的锦鲤确实不错,裹上鸡蛋面糊炸起来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随后何青凡就在她脸上看到了面具龟裂的画面。
沈家那两个哥儿很怕何青凡,因为她从不给他们好脸色看,所以每次过来他们只敢在外面的廊庑下待着,不敢进屋,见到何青凡出去掉头就跑,好像她能吃小孩似的。
他们还偷偷问小馄饨:“你家主人平常打不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