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彩舟上下来,玉衡背对着落晖,回首时,有晚风徐徐。嘴角原是噙着笑,可却在彻底回过头的刹那,僵住。
“携舟?”玉衡的声音中,突有几丝颤抖。
“衡哥哥?”携舟一样,愣在晚风梢梢中。夕日终是消失,晚霞尽褪。
到底,她携舟,才是那局外人。
“夫人问,携舟是谁?”管家老伯瞪大眼,皱纹又多了好几道,面上一派不可置信。
晚夕喘口气,点点头,别在发间的荷花还未取下。几滴余露,自脖颈滑落,微痒,泛起几丝凉意。
老伯轻叹一口气,似还想劝劝她,却终是忍住,徐徐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携舟是玉衡旧时的发小。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玉衡一家搬走,便断了与携舟的联系。再后来,玉衡回去寻携舟,可那处早已人去楼空。据说,是携舟她爹犯了事,被流放关外,而家中被土匪洗劫,老小都被抓了去。从此,王府上下,再未有一人,敢提起她。
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慢慢豁开了一个洞。越来越大,愈来愈疼,漫至全身,四肢百骸。比起真被刀捅上一个口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好一段戏本子里才有的桥段,她竟能好死不死的遇上。不知,是不是老天同她一起发懵,一齐悲伤。
夜色十分苍凉。
晚夕没有回房,只静静坐在荷池边,看着那一池嫣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夜风拂过眼角眉梢,带起丝丝凉意。荷潭里一轮明月将她的脸照了去。七八分的长相,都像极了携舟。
莫名有些难过。
伸手拨了拨池水,凉意袭袭,打散碎银般的月华。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突觉有些迷茫。
原来,他日日夜夜望着自己的眼,那般温柔,情深义重。不过,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只是,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将会有多么难过?
情之一字,向来可笑。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日过后,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待自己。还是那般的温柔,只字未提携舟。
可她明白,一切都已变了。细微到,每一次不敢碰触的瞬间,每一个不敢对视的眼神。晚夕觉着,连自己也变了。明明想要的,是一对一的感情,可却不会捅破这层薄纸。许是因为爱的太深,宁愿与他同床异梦,做着貌合神离的夫妻。也不愿离开,成为陌路。
情不知从何所起,亦不知如何而终。
纸终究是纸,怎样也包不住火。
四月四日,携舟大婚。
“诶,我说,这携舟也真敢选,清明之日。”
“是啊是啊,不过,能嫁给那富甲一方的王公子,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此时,京城这些无聊的长舌妇有聚在一头,谈天说地。可她们不会想到,就在不久后的一个时辰,这携舟将会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