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官道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六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踏雪飞驰。

    马车内装饰典雅,四壁精致的纹路瑰丽似锦,两张黄花梨小塌一左一右摆着,中间的桌上金铜小炉香烟袅袅,无处不昭示着主人身份尊贵。

    但突兀的是,这些放在外头都价值不菲的器具,此时全被向外挪了挪了,腾地方似的堆在车门口,空出最里面宽敞的地方,端正的悬挂着一张等身画像。

    宋绮从塌上小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目光正正好好落在那张画像上。

    画中人肩宽,腰肢劲瘦,乌木一样的长发倾泻到腰际,半遮住白皙脖颈上金粉绘制的窄窄的咒语,纤尘不染的白绸上绣着庄重圣洁的莲纹,梵文绕着莲花向上攀附。

    宋绮多看了那画一眼,扫了眼闭目养神的宋麟,屈起手指,敲了敲车壁。

    门外,一个声音立刻响起,款款有序的汇报起起帝都的事。

    宋绮听着,懒懒的窝回白狐裘里,目光注视着那幅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木质扶手。

    直到外面的声音停了一瞬,宋绮才抬眼向外看去:“怎么了?”

    那声音顿了顿,极艰难道:“再就是……贵主您养的那个小戏子,昨日又不知犯了什么癔症,拿着您的令牌非要去珈蓝楼沐浴……”

    宋绮挑了挑眉:“被赶出来了?”

    对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不仅如此,他正好撞见了少祭司巡查,非要……”

    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非要拉着少祭司比那…比那不知廉耻的大小,被少祭司直接从珈蓝楼扔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也没给他衣服,光着被扔出来的,好些人围观。”

    车另一边,睡了半天的宋麟睁开眼,佩服的向她拱了拱手。

    宋绮语气倒十分平静,问道:“还活着吗?”

    外面声音越发愤怒:“不仅活着还很有精神,在珈蓝楼外嚎了半天少祭司轻薄他,无半点礼数,不知敬畏!”

    宋绮面对着画上仙气十足的人,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把我想做的事先做了。”

    “贵主!”

    宋绮敷衍的应了声,还是觉得好笑,问:“气什么,最不知敬畏的不就是我吗?”

    外面的声音立刻辩解:“他怎么能跟贵主比!贵主是少祭司的玩伴,是百姓默认的祀妃,他……”

    “好了。”

    宋绮懒声打断他,问:“他现在如何了?”

    汇报的人已经破罐破摔了:“少祭司宽厚仁和不同他一般见识。他却不识时务,坐着马车连夜出走了,半路被马匪当成女子抢上山了,今早寨子在办酒席,估摸晚上他就能当上压寨夫人了。”

    宋绮轻哂:“就这还去招惹珈蓝楼。”

    小戏子名为玉奴原是她的恩人,七八年前把她从冰湖里捞出来自己却重病烧坏了嗓子,说话还好唱戏却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