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生,始料不及。 梁俊万没想到秦老七性子竟如此刚烈。 “这。”梁俊呆呆站着,实在想不通,秦老七为什么说死就死。 黑胡子从一旁拿起枯草将秦老七尸体盖住。 华青柏道:“秦老七说话算话,还是个汉子。” 他一说完,梁俊以为黑胡子等人绝不善罢甘休。 谁知全场除了自己和刘三刀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因秦老七的死而有所异色。 好像秦老七此时死了,才是对的。若是不死,才让人奇怪。 原来绿林中规矩,凡是坏了江湖道义,须得至死方休的,如果自行了断,绿林中人仍当他是同道兄弟。不管他做了什么罪恶,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绝不牵连家人和山寨。但如旁人动手,那么罪孽永远不能清脱。 秦老七刚刚赌咒发誓,刘顶玄的手臂如果是他所断,他便以死谢罪。 这话说出口,一旦确定手臂真是他所断,无论如何,秦老七是非死不可。 若由白虎山的人动手,黑胡子等人不仅不能阻拦,甚至还得防止秦老七逃走。 不然院子里这些人下山传出去,莫说这事发生在黑胡子身上,就算是李大当家的也得身败名裂。 黑胡子满脸阴沉,道:“华当家的,如今人死事了。还有什么赐教?” 华青柏抬手,身后亲信拿出一袋银两,刘顶玄单臂接过,放在秦老七尸首前,道:“我白虎山刘顶玄与芒刺山秦七爷,恩怨已了,诸位可以做个见证,日后若有白虎山之人借此事为难芒刺山兄弟,人人可杀。” 说罢转身走到华青柏身后,一言不发。 华青柏拱手道:“胡大当家,叨扰了,咱们英雄大会见。”说着转身就走。 黑胡子冷哼一声,道:“不送。” 华青柏一行正要下山,忽听有人道:“华当家的,就这样走了?” 说话之人正是梁俊。 “这位兄弟,还有何事?”华青柏转身看着梁俊,疑惑道。 从最开始知道黑胡子要开一个与自己大当家对着干的大会。 到手下人发现黑胡子踪迹,想要在洪州城里借着太平教名义灭了黑胡子。 再到追杀未果,得知秦老七也在黑胡子大会上,急中生智打算靠着刘顶玄之事当着黑胡子的面,杀了秦老七,灭一灭黑胡子的威风。 华青柏颇有城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心中自然是有些得意。 “还得谢谢这位兄弟出面做这个中间人。”华青柏后知后觉,冲着梁俊拱手道:“今日不便,等到英雄大会,还请这位兄弟到白虎山来,华青柏当面谢过。” 华青柏本想问他姓名,但见他蒙着面,想来是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在绿林中属于常事,华青柏没有放在心上、 “这件事,华当家的打算这样了了么。”梁俊冷冷看着华青柏,他不是没杀过人,哪怕前世是卧底,在亚丁湾那种吃人的地方,能活下来,就算是菩萨手里也多少沾点血。 秦老七这事,他不插手则已。既然插手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华青柏有些意外,笑道:“不知这位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全都按照咱们陇右道上规矩做的,哪里有不妥之处,还请赐教?” 要说此刻最想杀了华青柏的,整个院子里就属黑胡子了。 但是华青柏逼死秦老七这件事,就像他所说,从头到尾全都是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没有一
处坏了规矩。 自己就算有心为秦老七报仇,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的理由。 “殷兄弟。”黑胡子道:“这事就此作罢。” 华青柏听黑胡子叫他殷兄弟,心中一动,上下打量梁俊,泛起嘀咕。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大当家的指教。”梁俊道。 黑胡子道:“兄弟有话就说,当不得指教二字。” 梁俊点头道:“咱们绿林中人,靠着什么行走江湖?” 黑胡子略微迟疑,寻思:“殷兄弟拦住姓华的不让他走,又问这话,是何意思?对了,他乃是凌云寨之人,曹破山那狗熊大会对李大当家的来说,乃是鸿门宴。我今日召集大家来,不就是为了帮李大当家的坐上盟主之位么?不管这位殷兄弟想要干什么,必然也是为了李大当家的,我须得好好帮衬他。” 黑胡子打定主意,上前一步朗声道:“咱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 “好!”梁俊又接着问道:“那咱们与道上的兄弟们相处,若是有了矛盾,靠的是什么?” 黑胡子毫不迟疑,跟着道:“自然是靠的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谁若是做人不靠义,做事不讲理,嘿嘿,那是谁都不看不起的。” 院中众人听了,又有秦老七之死在前,深以为然。 各个点头称是:“胡当家的说的没错,谁若是没义气不讲理,休想在咱们陇右道上行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想问一下,秦七爷那日并不知门外的是刘当家的,以为是尾随自己而来的仇家。如果换作诸位,难道你们要坐以待毙,不会像秦七爷一样么?”梁俊环绕四周,高声质问道。 众人见他向着自己看来,皱眉沉思,均道:“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别人来杀老子,还让老子等死,门都没有。”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秦七爷何罪之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均觉得梁俊说的有理。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华青柏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不会等死。”他上前一步,指着秦老七道:“若是因为这事,秦七爷将刘顶玄杀了,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白虎山若能杀回来,那也是我们的本事。若是杀不回来,刘顶玄死了也就白死,姓华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他说到这,看了看众人,道:“但是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乃是说如果刘顶玄的手臂是他砍断的,他就以死谢罪。咱们不懂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行走江湖之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这是咱们陇右道的规矩,几百年来都是如此,那是谁也怨不得的!” 梁俊冷冷一笑,道:“陇右道上的规矩就大的过理么?”随后看着众人,高声问道:“几百年来一直这样,就是对的么?” 华青柏见梁俊不依不饶,心中又猜测他多半就是太平教重金悬赏的人,脸上客气消失,冷声道:“殷兄弟,你说的没错,秦七爷砍断我们五当家的手臂乃是无心之失,若是我们技不如人,找不回场子,却以此逼他自杀,那是我们坏了江湖道义,但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高了起来,道:“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不管对错,既然说了那就得做到,不然他们芒刺山上下几百口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殷兄弟,事已至此,要怪就怪秦七爷性子刚强,你若想靠着这事让我白虎山偿命,那可是违背了江湖道义,勉强不来!”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蒙布撕掉,面露杀机看着华青柏哂笑道:“去你娘的江湖道义,老子觉得这道义不对,那就得改!你说勉强不来,老子今日,偏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