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唱,天外天已灰蒙。
方兴伸了伸懒腰,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却发现杨不疑和蒲无伤早已忙碌了半晌。
他出门一看,目瞪口呆——神农顶上一派忙碌景象,不论是神农派的弟子,还是钜剑门的门徒,都在整理行囊,一副即将远行的架势。
方兴一脸疑惑,找到蒲无伤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是要出行?”
“巫教步步紧逼,杨兄认为神农顶危险,需要暂避一时。”蒲无伤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丹炉,一边回答着方兴。
方兴皱了皱眉,看起来,这巫教对头似乎比想象中还难对付,眼下连钜剑门都保护不了神农顶,恐怕麻烦不小。又想到明年开春自己要跟随杨不疑、蒲无伤二人前往巫教总坛巫山探秘,更觉得心中忐忑。
“神农派要搬到何处去?”方兴继续问道。
“太岳山,哪里是钜剑门总坛,”蒲无伤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方兴,“方老弟,恐怕你还不知道昨夜神农架别院发生何事罢?”
“神农别院?”方兴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三位姑娘出了什么意外罢?
蒲无伤黯然道:“昨夜巫教有两名刺客突袭别院,想要掳走艾姑娘,还好杨兄及时赶到,将刺客截杀。”
“艾姑娘现在如何?”方兴赶忙问道。
“她只是受惊,并未受伤。”蒲无伤嘘了一口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
“不过阿沅就没那么幸运了,”杨不疑突然出现在方兴身后,他眼神凄颤,“她被刺客砍中前胸,伤势极重。幸而蒲老弟医术高超,那丫头终于保得命在。”
蒲无伤连连摆手:“侥幸侥幸,这天寒地冻对伤口的愈合倒是有利。应该庆幸丫头不是在夏日受伤,否则在这南国湿热的夏天,伤口要是化脓,可就麻烦得紧了。”
“还叫人家丫头,”杨不疑苦笑道,“方老弟有所不知,你应当恭喜蒲神医觅得佳偶。”
“此话怎讲?”方兴很是好奇,看来自己昨夜睡得太香,似乎错过了不少事情。
“你家芙妹子为了让蒲神医安心治病,便把阿沅许配给了蒲老弟。”杨不疑口气调侃,但双手却无处安放。方兴难得看到杨不疑如此不安,知其心事怕是不小。
蒲无伤摇了摇头:“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天职,无伤若不应承下来,阿沅她……她不让我看伤口。”说完,他脸红得无地自容。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杨不疑话中泛酸,喃喃道,“说起来,阿沅还是我救下的呢……”
“恭喜蒲兄……”方兴刚把这话说出口,就看到杨不疑痛苦的眼神。原来如此。尽管方兴自认为对男女之事不甚敏感,但旁观者清,他从杨不疑的眼神中捕捉到他对阿沅的情意。
于是,方兴硬生生地改口道:“多谢二位仁兄对阿沅照顾有加。”
二人都没提到芈芙,想必这位女公子安然无恙。可他此刻挂念着要去山腰别院探看情况,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骤去,只得默默看着神农派收拾行囊。
神农派不愧是医术大家,光从他们行李的丰富就可以窥得一斑——草药成摞,医书成叠,还有数不胜数的瓶瓶罐罐。当然,这些正是天下正派医术最后的家当。
方兴感慨万分。自从昨日蒲无伤介绍医学门派之争后,方兴对天下大势越来越不觉得乐观——尤其是巫医、巫教的嚣张气焰,早已远远超出想象。
别看反周势力转入地下,却是深谋远虑。自从周王静继位后,他们暂时还无法在四夷扶植强大的政权对周王室一击致命,但他们却不遗余力地在民间渗透自己的势力。不论是关系民生疾苦的医药方面,还是牵扯一国一邑经济命脉的货殖领域,巫教和商盟正在悄然瓦解大周的统治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