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切的姿态,绝不是虚妄,女子正是清平院都知娘子。
颜阙疑心下大惊,顾不上多想,已冲了过去。但遭遇与方才一样,无论如何也抵达不了那间屋子,门扇闭合,一切又都消失。
他腿软地跌坐廊上,冷汗涔涔:“法师,快救救都知娘子。”
一行却是极为冷静镇定:“诸法空相,颜公子勿要入幻。”
颜阙疑嗓音发颤:“可她……”
一行扶起颜阙疑,见他还是一派绝望惊惧,安抚他道:“绿腰用琵琶作引,勾出人心中的畏惧,使人迷失在她的琵琶瘴声中。颜公子因对都知娘子念念不忘,才会入琵琶幻曲。”
颜阙疑稍稍安定下来,渐渐红了脸:“我、我没有念念不忘……”
一行笑而不答,颜阙疑更觉窘迫。
游廊又随琵琶声改变走向。
二人继续走向尽头的屋子,满是画纸的书房燃起大火,须发染了颜料的画师暴躁地抓挠头发,痛恨画技平庸,无法超越前人,一双浑浊的眼透着对人世的厌倦,随即被大火包围。
颜阙疑深吸口气,捂住眼睛不去看,心中忍不住泛起悲凉之感。
蛊惑人心的琵琶又起,这回通向的屋子铺陈奢华,银烛之下,盛年岐王伏在一名宠姬怀中,嘴角溢出血丝。插入他胸口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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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了宝石,反射着璀璨的光。宠姬缓缓转过头来,青丝妖娆下的骷髅面容,深深凝视门外二人。
颜阙疑身体一僵,再度抬手捂眼,感同身受地理解了岐王的痛苦和忧惧。
兴许是发现这种程度的幻曲没有奏效,游廊和房间一起消失在了黑夜中,甚至连宅院的轮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行和颜阙疑如同置身没有边际的黑色海洋,灯笼的一点光芒也即将湮灭。
混沌黑色的空间,没有时间的概念,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一行护着灯笼的微光,告诉颜阙疑,若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默诵看过的诗文。
颜阙疑在原地转了数圈,确定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无底的漆黑,才不抱希望地抹去额上汗珠:“法师,这又是什么地方?这么黑,闭不闭眼都一样吧。”
一行似乎无论置身何处都不惊讶,冷静又沉着:“绿腰是白骨之身,神荼郁垒二神称她为骨姬,若小僧所料不差,此处的无边黑暗应是她的识海。”
“何为识海?”
“藏识之海,她的记忆与神魂归处。”
“她是打算一直将我们困于她的识海?”
“被困入骨姬的识海,一般来说,不会活过一个弹指。”
颜阙疑的一腔焦躁陡然冰凉,他愣怔地问:“所以,我和法师其实已经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