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蒂娜写信给郑征西,说她不想要她的画像了,理由是画家没把她画的像她本人一样美。希望郑征西能稍做些调整,改到她满意为止,她再付尾款收货。
“真是谜一样的自信!”郑征西在画室里读完蒂娜的信,简直气笑了,对着她的画像问:“丑人多作怪!你咋不上天呢!”
当初看到蒂娜一张傲慢欠揍的嘴脸,郑征西有点犹豫,看在钱的份上,她接下了订单。合作的过程相当不顺利,蒂娜在约好的时间不露面,要不就迟到,来了也不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搔首弄姿、废话连篇,十分的难服侍。她很忙的,蒂娜耽误了她很多时间。影响了她的产量,就是变相减少了她的收入。这笔帐还没算。还想变着法子压榨她,门儿都没有。
与其同时,《伦敦画报》上发表了一篇言词锋利的文章,主要是抹黑郑征西的,说她暗中请人吹捧她的作品,又说她的水平一般,她的画像根本不配收300英镑一幅,通篇文章处处透露着歧视华裔的论调,说华民在伦敦西区大买特买豪华住宅、邦街的商铺地产,并且带来了流感……
立之把《伦敦画报》拿到郑征西面前,温柔和蔼的声音透着关怀,“这是怎么回事?”
郑征西接过《伦敦画报》,扫了一遍上面的文章,一看署名就知道是个笔名,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她把画报往茶几上一扔,神色淡然的说,“阿妈,俗说话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看这个作者吃饱了没事干,撑的慌,您不必放在心上。”
“人家这样诋毁我女儿,我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说我收费高,这话站不住脚!不管我收人多少钱,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也没有人嫌我收费高啊。”除了蒂娜,记得她走时扬言要让她好看。郑征西在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有多厉害,收拾别人前还要叫嚣。
原来那是直接约架的节奏,郑征西懂得,只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并没将无关紧要的人或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放在心里。
立之细细打量着郑征西,“小五,你最近在忙什么?”
“当然忙着上学、画画啊,显而易见的。”郑征西双手一摊,“您看我没课的时候就在画室,当工匠挣钱!”
“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郑征西面不改色,和立之磨牙,“阿妈,您想和我打哑谜吗?”对付母亲,她有她的办法,见招拆招。
立之问道:“你最近招惹谁了?”慈祥的面容闪过一丝担忧,女儿最近行踪不定,和费尔三五不时的约会又让她分身乏术,对她的关注不像以往那么密切。
再说,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做母亲的要懂得慢慢退出,站在一个不让她窒息的位置关爱她。
“阿妈,放心!我没有招谁惹谁!”郑征西微笑着向母亲撒娇,“明摆着有人招惹我。”
立之皱皱眉头,看着女儿略显稚嫩的脸上故意装的一派天真,哭笑不得,“那还不是一样?”
“阿妈!这怎么一样呢?”郑征西盯牢立之,眼眸变得犀利,又透出与她的年纪不相称的沉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在家里呆,祸从天上来!”
立之顿时梗住,说不得话。
刚刚过了两年多安安生生的日子,女儿争气,费尔事事以她为重,她很知足。只是最近眼皮老跳,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
欧洲大战,近10万华工援助英国,默默为这个缺少劳力的国家贡献,他们起早贪黑、流血流汗,终战的协议刚刚生效不久,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恶意的抵毁华民,实在不明智。
郑征西好说歹说的哄她母亲做不得声。等立之一走出画室,她马上打通了蒲郝莉的电话,约她下午去朗廷酒店喝下午茶。
蒲家城里的住宅在梅菲尔,离朗廷酒店很近的,她们以前常常在那里见面。
突然一个激灵,方承越的形象从脑海里又跳了出来,他眼下不是住在朗廷酒店么,听说闻笙还给他更换到顶层的套房。那天晚上疯疯癫癫的和他在舞厅里跳舞,而且她还穿着裤子——天哪!想想就头大,那个人竟然由着她疯、陪着她疯,成心想看她的笑话么!
到现在还记得他手心炙热的温度,他们当时是那么的近,有几次转圈时她的脚底好像虚虚的,他扶着她后背的手就略微加重了力道,她始终被圈在一个高大健硕的怀抱里,近是很近,方寸之间却又十分有度,显然他每走一步都拿捏着分寸,绝不过界,风度极佳,既让她在事后感受到他当时的稳重,又觉得他似乎胸有成竹……时间越久,这些记忆越清晰,让她一想到脸就发烧,赶紧改在格林酒店,那里人少,空间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