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建寅、建丑、建子,是说斗柄所指的方向,夏代既以建寅🃆🕞之月为岁首,那么建丑之月于夏历则为十二月,建子之月于夏历则为十一月。殷革夏命,要改正🂋🍏朔,于是不再以正月(夏历)为岁首,而是以十二月(建丑)为岁首;周革殷命,也要改正朔,于是以十一月(建子)为岁首。以此类推。
徐佑摇头道:“我以为不然!孔圣作春🝕🖲秋,实则是以夏💂🎾时冠周月!”
“什么?”
魏无忌勃然失色,⛸🟉竟从蒲团上一跃而起,往前三步方生生止住身子⛞,颤声道:“郎君所指😙🁵,孔圣篡改了正朔吗?”
与此同时,回廊中也响起阵阵惊呼,不少儒生跟着站起,🀫面色皆变!
说起这个问题,牵扯十分的广泛。比如殷人或周人在改了岁首之后,称他们建国的第一年第一月时,是说“元年十二月”或“元年十一月”呢,还是称“元年正月”😺🆘🏴?前者🚚📸🟥即所谓“改年不改月”,后者则是“改月”。
除过改月,还有改时。夏历以一、二、三月🝵🏡属春季,四、五、六月属夏季,七、八、九月属秋季,十、十一、十二月属冬季,这样的时、月关系与一年之内的农作周期最为契合。但殷和周两代的春,实际上是夏历的冬,那殷人或周人的新君即位的第一年第一月,是该称为“元年冬”呢,还是该称“元年春”?前者称为“不改时”,后者则称为“🗪改时”。
而《春秋》记事,明显是改月改时的,所以将十一月称为正月,将冬季称为春季,方才魏无忌回答徐佑的问题,说正月即为建子月,这个🞊💞💼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既然♱🌏改月改时,是出自谁手呢?这🝾🐯么多年大家都约定俗成的认为改月改时是周朝的定例,但徐佑骤然抛出孔子“以夏时冠周月”,意思是说孔子在写《春秋》的时候擅自改了正朔。
这是何等大胆的指责?
“🔶🅉不错!”徐佑面不改色,道:“周代之前,殷人以建丑为正,但记事时并不改月,例如商汤死后,太甲于次年即位改元就称‘惟元祀十有二月’;周代之后,秦人则以建亥为正,其记事时既不改月,也不改时,秦人书始建国之月为‘元年冬十月’。因此可知,夏商周三代乃至于秦,既不改月,也不改时,周人以建子为正月,春秋开篇应该说‘元年冬十一月’才对,却为何是‘元年春王正月’呢?以我拙见,该是圣人改了正朔的缘故!”
“这不可能♃🅲!”魏无忌脑袋乱成一团,道:“非天子不议礼!春秋时孔圣有大德,而无显赫的官位,又何来的资格和胆🗏量改一朝正朔?”
“所以我先前问魏郎君,《春秋》是经还是史,为经则要见大义,而不拘小节。孔圣以周正记事,已经表明不在其位,不敢自专的恭谨🃃🕉🇳,然后再以夏时冠周月,正是欲假天时以立义,也恰好再次证实《春秋》为经而非史!”
“假天时以立义?假天时以立义?”
魏无忌只觉得一声轰鸣,乱成浆糊的脑袋仿佛刹那间触碰到了那厚厚的乌云,却还差那一点,一点🃩🚟点,穿不破,看不透,摸不着。
他双目溢出异样的神采,又往前五六步,声音充满了期待,道:“请郎君明示,圣人☰欲假天时立何义?”
徐佑缓缓起身,道:“圣人不说‘王春正月’🝾🐯,而说‘春王正🍽🍣月’,加春于王者,寓意自然是要贯彻‘行夏之时’的大义。”
“行夏之时……”
魏无忌的脸上时而迷惑,时而惊喜,时🝕🖲而困顿,🜘🏲时而苍茫,喃喃道:“行夏之时……”⚗👢
“圣人作春秋,正是要效三代之治,为万世立法。三代,有夏🍽🍣正、殷正和周正,此三正里只有夏正最顺天时,如殷正、周正,只能行用于一代,更不用说秦人之建亥了。你也说了,夫子空有圣人之德,并无圣人之位,他是无权也无力改正朔的,所以只能用夏时冠周月的春秋笔法,来达到垂法后世的终极目的。”
徐佑双手负后,一字字道:“《春秋》为经不为史,正在于‘行夏之时’四字!你们终日里说微言大义,却始终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圣人想要传之万世的大义!”
表面上看,“行夏之时”只是一个历法问题,孔子要推行一种万世通行的历法;但这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春秋》里所体现的原则、法度、精神和价🉐🆛值。一句话,《春秋》里的“大义”,是可以传之万代而不废的,这就是孔子“假天时以立义”所立的😃“义”。
咚!咚!咚!
脑海里雷声翻滚,乌云尽散,魏无忌踉跄前行,至徐佑跟前,喜极而泣,道:🖮🖁🏪“殷正建丑之历法不行于周,周正建子之历法不行于秦,秦正建亥之历法不行于汉。而自汉武帝改行夏正以来,直到今日,数百年间,历朝均用夏正。这确乎是‘百王不易之’,是《春秋》垂法万世的大义所在……”
徐🔶🅉佑微微一笑,道:“恭喜郎君,这才是真正通晓了《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