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离沐浴了一番,又拿了一些衣裳之类,就带着柳罗衣重新策马回了军营,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抬头便能看到一轮巨大的圆日坠于地面上,将天地都映得如血一般红。
今日没有听到练兵时的声响,大概是过几日便要出征,故而暂时放松了一番,尉迟离跳下马,然后伸手去接柳罗衣。
“公主回来得有些晚。”一个声音从一边响起,尉迟离抬眼看看他,没回话,而是先将马儿赶进了一边的马厩。
“本就说今日都在额古,你还等在这里做什么?”尉迟离牵过柳罗衣,大步往营中走。
“公主今日还未训练。”牡扬恭敬地拎起沙袋,又恭敬地放到尉迟离脚边。
尉迟离看着熟悉的沙袋,心中涌出一股火气,但她很快将这股燥热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牡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一把提起沙袋,扔到自己肩上,柳罗衣忙伸手帮她扶了一下,担忧地看向尉迟离。
尉迟离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肩上的伤口,于是宽慰地笑笑,轻声说:“无事,跑就跑,不能让一个牧羊犬看扁了。”
牡扬微微皱眉,却也同往常一样没有计较,而是伸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尉迟离二话不说,撒腿朝着校场跑去,这几日她早已习惯了,不就是疼了些累了些,还是能忍的。起初才不过一圈,她两腿便像是灌了铅一般,肩膀也生疼得无法忍受。
但是骨子里那口气,还是让她支撑着完成所有,第一天夜晚之时,她甚至累到根本无法下床。
身为公主,她绝对是最惨的那个。
跑完两圈后,她才气喘吁吁地返回,随手将沙袋扔在脚下,牡扬便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满意地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到柳罗衣身上:“敢问公主,这位是……”
“你不用管她是谁,往后她便跟着我,你叫人好好保护她。”尉迟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身子一歪倒在了柳罗衣怀里。
柳罗衣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一遍遍地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汗,努力用身体给她用作支架。
她能够想象尉迟离有多累,但是如今当面见了,心中才更加难过。
牡扬看着她们,想说什么,却又没说,索性直接岔开话题:“公主,王方才下令我们后日出发,赶往边关,战场凶险,您确定要带着这位姑娘?”
“确定。”尉迟离说着,拉着柳罗衣的手往营地走去。
牡扬看着她们的背影,沉默地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静静站在高处向下看着,过往在刚刚听到,他和狼骑即将效忠的人是这样一位公主之时,心中着实有些抵触。但是这几日有意刁难她之后,他发现这位公主同传言中大不相同,很难想象一位从小尊贵的公主,能够几近谦逊地忍受这一切。
曾经她虽长在军营,可到底无人真的敢同他这样找她麻烦,而他也是听了王的授意,才敢用这种法子磨她的性子,可是这几日过后,他发现,尉迟离的性子本就不需要磨。任劳任怨、向来平和、偶尔凌厉,在此方面,她几乎完美。
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但战场毕竟不是这么简单,这位往后要成为王的女子,面对血流成河的战场之时,会是何种模样,他十分期待。
一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蒙蒙亮之时,营中便吹起了号角,沉闷的号角声穿透雾霭,回响在广阔的天地间。尉迟离整装出门,帘子一掀就被门口立着的牡扬吓了一跳。
“牧将军可真是勤勉。”尉迟离拍了拍胸脯。
“身在战场之中,在下很少真正入眠。”牡扬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