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耀道:“在美国是因为竞争很激烈,新开办的铁厂如果没有良好的信誉、质量和合适的经销商,那也没有办法生存下去,在国内,我觉得除了铁矿石和适合炼焦的焦煤外。几乎缺乏一切,我们甚至连市场和买家都找不到,也没有合适的技术人员。最糟糕的是所有的工人都需要从基础培养。如果一定是要在国内办厂,而不是直接将煤铁矿卖出去的话,要么降低生产要求。从基础一点点的办起,要么就必须提供更多的资金,用三到五年的方式逐步打牢基础。”
宋彪答复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将这家铁厂作为远东煤铁公司的子公司运转,用煤铁专营的利润去逐步培养这家炼铁厂,同时提供资金开设专业的冶金学校,培养专业人才,在五年内实现盈利,十年内成为亚洲最好最大的钢铁厂,二十年后要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特大型钢铁厂。在市场领域。我们首先会将东三省和其他各地的铁路铁轨市场让出来,哪怕是赔本经营也要将这个市场占据住,同时,我们会向外资开放机械、造船等产业,培育更大规模的市场。”
沈德耀道:“要想成为世界上最高规模之一的钢铁厂。首先要使得国内具备这样的市场基础,除此之外,如果能够占据铁轨市场,三年内就能盈利,十年内成为亚洲最高规模的钢铁厂也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如果要满足远东地区的铁轨市场。我们必须在开始阶段就投入巨额资金,这对我们在人才、矿石、工人等方面都有严重制约。”
宋彪则道:“我的计划是在开始的阶段允许从美国进口一部分铁轨,以满足工期的需要,但该美国供应商必须对我们的钢铁厂提供技术支持。”
沈德耀赞道:“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我可以在近期返回美国洽谈这方面的合作。如果我们在薪水方面可以提高一部分的话,也可以直接从美国聘用更多的熟练技工和工程师,在三五年内逐步完成教学和新工人的培养工作。”
宋彪当即答道:“这些都没有问题,我对这家铁厂寄予非常高的期望,唯独在盈利方面的要求是很宽松的,只要整个煤铁公司内部可以确保资本的平衡,不需要总行提供额外的资金支持,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番话,沈德耀和吴仰曾、邝景扬三人相视一笑,都很是欣慰。
宋彪办厂和其他的商人、总督不同,他同时兼具总督和资本家的两个特点于一身,既有政策扶持和垄断条款,又有资本家的市场经济原则和资本运营能力,这就注定他办工厂会比其他人容易很多。
谈妥了对远东钢铁公司的预期规划后,宋彪就和沈德耀谈及了薪水、股份等问题,包括技术上的一些问题,沈德耀想要入股,但他在美国的铁矿石场资本总额并不高,个人资产加起来也就是三十万美元左右。
在美国,这或许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华人富商,但在东三省和宋彪一比就差的太远,远东煤铁公司的资本总额也绝对是远超过这个级别。
好在双方实际上都没得选,如果宋彪要办一家现代的炼钢厂,沈德耀固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却是唯一的人选,除他之外,华人之中还真的没有对此有系统认识的人,何况他还有一次很失败的经历,差点赔光所有财产。
说到这个事情,宋彪也挺好奇的就和沈德耀问道:“我听说你在美国办过炼铁厂,怎么失败的,因为美国那边排华吗?”
沈德耀想了想,道:“那倒不是这个问题,美国排华的基础是对非基督徒的排斥,我是基督徒,并且有哥伦比亚大学的高等教育学历,同时也有一定的财富基础,倒不是排华的范围内。此外,我只是这家炼铁厂的合伙人之一,并不是主要投资人,当然,即便是我担任主要投资人也难以改变亏损的局面。真正的原因是美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很快,但大钢铁厂的产能提升速度更快。价格早已形成垄断,我们甚至连合适的经销商都难以找到。这确实是一个很糟糕的创业经历,但在美国,每年新建和倒闭的炼铁厂至少有几千家,我们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宋彪想了想,若有所感的说道:“没有抓到最好的机遇啊,现在就有一个好机遇在国内。如果你抓住了,那就将会是一个很成功的创业经历,我是这样想的。你在美国的资本规模相对来说还是太小了。合并进来也无法占据太多的股份。正好我近期要对远东煤铁公司股份化,这样吧,我给你五年的经营时间。如果你能保证远东煤铁公司的盈利目标,以及它的建设规模和发展速度,特别是铁厂的水平,各方面都能让我们满意的话,你将会一次性获得3%左右的原始股,并且一直担任煤铁公司和钢铁厂的总经理。在此后历次的扩股,以及上市过程中,你都有优先购股权。我建议你接受这个条件,因为我相信远东煤铁公司未来会发展的非常好,考虑它在东三省的特殊地位。以及它可能发展到的庞大规模,包括它现在的基础,3%已经是很不错的股份了。”
对于宋彪所说的这一切,沈德耀当然是很清楚,当即就答应下来。道:“没有问题。远东煤铁公司3%的股份确实是一个庞大的基础,只凭我在鞍山、本溪和抚顺三地的考察结果来看,3%的基础股份也会是很不错的回报。”
宋彪伸出手和沈德耀握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在和沈德耀、吴仰曾就细节的合同敲定之后,宋彪就将远东煤铁公司的总体经营权交给了他们,吴仰曾担任公司的总办。沈德耀担任副总办兼钢铁公司总办,两人都拥有3%的原始股分配权。
宋彪的一种计划是将远东煤铁公司的原始股分拆成一万股,他以个人名义持有一千股,远东商行持有两千股,再保留两千股作为长期分配计划,其余五千股则一次性在东北新军内部分配。
参考对军队内部的慷慨,宋彪对沈德耀、吴仰曾就算是比较抠门,两个人就算经营的很好,所得到的原始股也不过六百股,但这是两件事,因为远东煤铁公司本质上就应该属于东北新军全体同仁,这是大家一起打仗才能赚到的好处,当初用来购买专营权的款项也都来自于俄国远东军拨下来的军费。
用一家集体股份制的公司去稳固整个部队的中高层将领,这也算是宋彪在军阀之路上的一个创新,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避免部队的分裂,通过优厚的合法回报避免将领心理上的不平衡,以至于利用各种机会贪污克扣,以及谋图霸占地方行政资源,导致产生多个小军阀的种种情况。
当然,这只是一个计划,煤铁公司用于股份分配是不太合理的,因为这家公司基本在未来五年,甚至是十年内都缺乏合适的盈利和分红,而且不断需要资本大规模投入,股权比例总是会不停的再调整。
具体该如何设计这个股份化的问题,宋彪目前还不太清楚。
除了远东商行聘请的高级职员外,宋彪通过容星桥等人也联系了一些私人聘用的顾问,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张康仁、李恩富两人。
张康仁是当初极少数没有回国的留美幼童,在耶鲁大学毕业后继续前往哥伦比亚法学院深造,1889年获得纽约州的律师执照,由于加利福尼亚州不承认他的入籍护照,他不能在旧金山从事律师工作,被迫在日本横滨银行旧金山分行工作,因为他同时精通会计学,在银行业工作多年,又有深厚的法律学基础,宋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邀请他担任私人顾问,担任他的私人代表从事一些特殊的工作。
李恩富则是通过一番努力才重返耶鲁大学完成学业,此后一直留在美国,出版过一本名为《我在中国的童年故事》纪传体小说,在美国小有名气,以精通拉丁语和执着于抨击排华法案著称,长期在美国报社担任专栏作家和记者,因为执意参加华人组织运动,希望通过组织华人运动的方式阻止美国立法,最终导致了他的婚姻破裂。失去了两个女儿的抚养权。